一定是错觉! 看着苏秋月走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样子,跟在后面的苏有粮跟田凤娟忍不住小声说道:“媳妇儿,我觉得甭管闺女这回考试成绩多少,咱可都不能表现出来特高兴或者是特不高兴的样子,我这几趟去县里的时候,听人说过,那小孩儿也讲究啥自尊心,可不能给孩子太大的压力!我这边也已经跟在县里小学上班的人套近乎、拉关系呢,等过完年,咱攒够钱了就直接搬去县里!” 实际上,苏有粮想说却没敢说的还有一句。 他想说的是:反正按咱闺女这吃了睡,睡了吃的样子,考初中也一定是费劲了,所以不如省下那初中招生考试的报名费,到时候直接去县里,苏秋月也就不用考试,还能直接就能在县小学直升县初中了。 但苏有粮怕前面苏秋月听见会发飙,也怕田凤娟这个护犊子听了自己的话也会抽他。 于是,无比清楚自己在这个三口之家所处位置的苏有粮默默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并在苏秋月有所察觉回头望过来的时候,十分巧妙地没有等待田凤娟的回答,转而和她说起了一会儿去公社要买的东西。 成功被糊弄过去的苏秋月按捺着自己快要满溢出来的愉快心情,对9527说:“我猜,我爸妈刚刚一定是在说等到了公社要买什么!但比起这个,我更期待在我拿到成绩以后,他们会对我试卷上的分数作何反应。” 老早就知道这两口子要干啥但就是不说的9527心想:智障宿主欢乐多,着实惹人怜爱了。 对此,它说道:“我猜,宿主父母一定会很惊喜,毕竟在他们看来,宿主你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好好学习的行为迹象。” 每天都在系统空间痛苦学习超10个小时的苏秋月:“……我怎么觉得9527你这个话有点不中听?” 9527:“那是错觉。” 苏秋月:“……” 在沉默片刻后,苏秋月耸了耸肩:“好吧,姑且相信你,毕竟在我看来,这种给我爸妈和身边人都造成的我没有好好学习的状态,反而更符合一个天才的形象。” 9527缓缓地发出一个问号。 “不明白了吧?” 苏秋月得意地笑了笑,说道:“你想想,要是把一个每天在别人看来不是头悬梁锥刺股,就是半夜不睡觉捧着书读的人,和一个每天无所事事就知道睡大觉,连书都没碰过的人放在一起考试,让人选谁的成绩会更高,那在考试成绩没出来前,你觉得大家会选谁做那个更聪明厉害,谁成绩更高的人啊?” “肯定会选勤奋刻苦的。” “那你还想不明白吗?在这种所有人,包括9527你这个系统在内,都默认并选择了刻苦学习的人成绩会更高的时候,可却偏偏是天天上课不认真听讲,下课不好好复习的那个考试成绩高,你会怎么想?” 9527不肯定地回答道:“会觉得这个人很聪明,智商很高,不用学习也能考出好成绩?” 苏秋月一拍手道:“没错!那这下你该明白了为啥我刚会说我这样一个天天睡大觉的形象会更符合一个天才的形象吧。” 一个大大的感叹号从9527的头上冒了出来。 “论歪门邪道哪家强,靠山屯大队苏有粮……不是,是苏有粮的闺女,宿主你最强!” “……” 苏秋月:……确定了,9527这是又犯老毛病了,变身老阴阳系统了。 9527:嘻嘻~ — 就在一家三口朝着学校出发的以后,苏夏草就也不情不愿地拎着水桶打算去水井那打水了。 可能是因为之前强烈拒绝了她妈想要给自己相亲的事儿,让她妈还有主张这事儿的她奶都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所以苏夏草最近的日子可以说是水深火热,没有一天清闲的时候。 不是她奶让她刷碗,就是她妈非教她做针线活,要不就是一天好几趟地去水井打水,直到打满一水缸为止。 苏夏草有心拒绝,却又怕反弹太过,让她妈和她奶旧事重提,又要给自己找对象、定亲,便只能天天任劳任怨地干活,以尽可能表现出自己的温顺和能力,好能彻底打消他们的念头。 但人生很多事情都是很难按照个人的想法与设定发展的。 就像是重生回来,没长经验,只多了坏心思的苏夏草还在做以后成为首长夫人美梦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就在自己出门后不久,那天她见过的,已经登过一次家门的媒人就又一次来到了她们家。 … “老姐姐,我可跟你说,人老杨家那边在我好说歹说,嘴皮子都快给磨破地劝说下,可算是答应了你们提出来的年前先不见面,等过年以后再直接定亲的要求,可人家也说了,理解你们家夏草年纪小害臊,不好意思见面,但你们也得拿出点诚意来,叫上你家闺女去赶三天后的集会,到时候让人家小子先瞅一眼长相,这要是不合人家心意,这事儿可就只能换人了。” 说话这人姓马,是附近十里八村里的人都知道的说媒人,她说的老杨家的小子,就是这一次要说给苏夏草的对象。 杨小子所在的大队,是靠山屯大队最远的杨家店大队。 正常来讲,都还不说这人自身的条件和家庭背景,光这离得老远的位置,这就鲜少有人能乐意把闺女嫁过去。 可苏夏草这不是属于非正常情况嘛。 因为给她说这小子的媒人马根本就是收了周翠莲的钱,故意给她说的杨家店大队的人。 不过这媒人马倒也还算有点良心,也怕砸了自己的招牌,给她寻摸的这个人啊,也算是杨家店数一数二的富户,这杨小子是老杨家最小的儿子,上面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都已经结婚了,爹妈对这个小儿子胜得不行,拿出了足足二十块钱当聘礼,就为了给这个小儿子找个他心甜的对象。 而这小子也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想要长得精神的。 这条件,让原本就身负使命的媒人马直接就拍板打算给这俩人牵线儿。 前头都已经确定好了,也说好的先见一面,让这杨小子看看苏夏草这长相符不符合要求,可偏偏赶上苏夏草不乐意,在这上面掉了链子。 为此,媒人马可是没少跟老杨家那头说好话,就差给苏夏草那只能算是清秀,但不怎么耐看的长相给夸上天去! 打定主意要给这俩人说成的媒人马深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于是,在面对李秀芹和王翠芬仍显犹豫的神情时,她加大力度,故意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呀,今天也跟你们婆媳交个底儿,这小子爹妈可说了,只要儿子愿意,那不光给二十块钱的聘礼,还不用你们出彩礼钱,只要人嫁过去就行!” 这句话算是彻底打动了这一个当奶一个当妈的人的心。 王翠芬连忙问:“真的连彩礼都不用给?”说着,她又不免狐疑道,“这么好的条件还用等这么长时间都说不上对象?这老杨家的小子不会是有啥毛病吧……” 面对这个问题,媒人马心想:人小子好着呢,能论上你们还不是因为我收了两份钱,得想辙给你闺女说出去好给人一交代嘛! 媒人马虽心里头不耐烦这对婆媳想吃又怕烫的虚伪模样,但面上却不显半分,反倒是热切地说道:“人老杨家那小子体格好着呢!一直没能说成是他眼光高,见了好几个都不满意,才一直拖到现在。但你家闺女不一样啊,我见过,那长相身段,是绝对能让这小子一眼相中的!” “可……”王翠芬还有些犹豫,倒不是担心那小子有啥毛病,主要是她在犹豫这么好的对象,是不是不应该留给苏夏草这个总爱跟自己唱反调的闺女,而是应该让更向着自己的大闺女去。 “这种机会可是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的,你们要是实在不愿意,觉得闺女还小不着急的话,那我可就去下一家了,人家老杨家的这门亲事,可是抢手得很呢!”媒人马一眼就看出这对婆媳打的是什么主意,便故意起身要走,打算逼她们把这事儿赶紧定下。 事实证明,这有的人啊,还真是贱得慌,好好说的时候犹犹豫豫,没好带气的时候吧又上赶着。 看着媒人马抬腿就要走的架势,李秀芹和王翠芬连忙拉住了她。 而这一举动,也算是彻底将苏夏草一直防备却也还是没能防住的事儿,也坐实了。 “那咱们就说好了,三天以后的集会,你们带着夏草这一个闺女去,老杨家的小子也会集会买东西,到时候我们就……” 就这样,在苏夏草被故意支出去以后,李秀芹和王翠芬这对婆媳就这样把她给“卖”了,跟着媒人马三个人一起围坐在苏爷爷苏奶奶所在正屋里小声商量着这一次见面相亲的具体安排,俨然是一心钻进那二十块钱的聘礼钱和不用出彩礼的条件上,彻底忘了之前答应好苏夏草,说等过几年再给她说对象的事儿了。 而与此同时,对于此事毫不知情也根本不想知道的苏有粮一家则已经来到了大队小学的门口。 — 到了学校门口,苏秋月嘱咐好她爸妈后,便小跑着进了教室,而苏有粮和田凤娟则蹲在门口对面的树下面啃着地瓜干等她出来。 按道理来讲,这班上不过三十来个学生,哪怕这老师是个碎嘴子,那发个成绩单也是费不了多少时间的。 可偏偏两口子是等了半个多钟头,等到学校里的孩子都陆续离开以后,他们也还是没能等到苏秋月出来。 苏有粮蹲得腿都麻了,吸着被冻红的鼻子问:“媳妇儿,我咋觉得有点不对呢?这老长时间了,咱闺女咋还没出来呢?” 田凤娟这心里也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说道:“是不是咱闺女成绩太差,被老师留堂了?要不,咱进去瞅瞅?” “那咱就进去看看?别回头咱闺女胆小儿,那老师一吓唬再给孩子吓着。” “成,咱进去吧。” 大队的小学那院墙都是一半倒塌,一边摇摇欲坠的,老师学生都不多,就更别说会有啥看门大爷拦着他们不让进的事儿。 两口子走了两步到了苏秋月所在的教室门口,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苏有粮和田凤娟心里头是真有些着急了,正准备上外面再找找的时候,他们就听见不远处,一个挂着“教师办公室”牌子的屋子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俩人走到门口一看,就看见了跟墙角那站着,一脸不服气的闺女,和站在她对面的罗涛言正跟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上了点年纪,像是个领导的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见此,苏有粮和田凤娟还有啥不明白的。 他们闺女,这是让人给提溜到这罚站了! 苏有粮心里憋着火地开口喊道:“闺女你在这干啥呢,咋还不回家啊,我跟你妈这还以为你出啥事儿了呢!走走走,赶紧回家,不说好了一会儿去公社的嘛。” 说着,两口子就走进了办公室,连看都没看那俩人,就要把苏秋月带走。 这时候,一个讨厌的声音开口阻止道:“等等!你们不能把她带走!” 苏有粮白了一眼问:“你谁啊,我闺女我凭啥不能带她回家啊?” “我、我是苏秋月的老师,罗涛言。您二位是苏秋月同学的家长吧?那你们来得正好,苏秋月同学在这一次全县联考的期末考试中被我们怀疑有作弊行为,这位是公社小学的张校长,他就是过来负责这件事的。” “啥?你说我闺女作弊?” 第29章(捉虫) “啥?你说我闺女作弊?” 在给出了一个他主观肯定的回答后,罗涛言敏锐地发现站在对面的苏有粮和田凤娟的情绪似乎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既不是正常家长听到自家孩子作弊后对其行为的愤怒与惭愧,也不是那些胡搅蛮缠家长想要极力否认的神情。 更像是…… 松了一口气? 向来对这些农村人看不起的罗涛言此时也在有些摸不清头脑的同时,感到了一丝丝的危机与悔意。 罗涛言心想:要不是这个苏秋月跟刘芳菲关系好,这一次考试又超常发挥考了唯一的满分,他也不会把抄袭的帽子扣过去,但谁想到,她爸妈这两个不过是比大队里其他人看上去白净点的农村人会这么不好惹……可事情已经做了,那就只能…… 想到这里,罗涛言定了定心神,正打算开口直接坐实这件事的时候,听见苏有粮用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问:“你说我闺女作弊,有什么证据?那派出所的警察同志抓小偷都讲究个人赃并获,咋我闺女这作弊就靠你上嘴皮碰下嘴皮子说就是了?就显你有嘴了?” 不等被苏有粮这句话气得涨红了脸皮的罗涛言反驳,田凤娟也说道:“作为家长,如果我家秋月做错了事我们肯定也不会包庇她,可这不代表罗老师你随便说一句我们闺女考试作弊了,这事儿就是真的了,您要是不拿出一些有力的证据出来,光靠嘴说,那是不是我们也能说您这是在故意给人扣帽子?毕竟,真要比较起来,我们一家三口可是三张嘴呢,您这一张嘴说破大天去不也只能代表您一个人嘛。” 可怜的罗涛言,以为自己是捡了一个软柿子捏,却没想到这一家都是冻柿子,能把牙都硌掉的那种。 想起刚刚自己咋吓唬也都不肯承认自己作弊,甚至还反咬自己一口,说要给自己告到知青管理点的苏秋月,罗涛言心里就更觉得可恨又害怕了。 毕竟,苏秋月到底作弊没作弊,他是根本不清楚。 可眼下,留给罗涛言的选择也只有咬死了这件事不松口的这一项了。 面对苏有粮和田凤娟这夫唱妇随,牙尖嘴利的样子,罗涛言色厉内荏地高声道:“苏秋月同学在学校里的表现可以说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每天不是在课堂上打瞌睡,就是跟周围同学说小话,根本没有认真学习过,之前几次的考试也都是及格线上晃,根本不可能在这一次全县联考,试卷内容难度提高的情况下,考出连公社和县里的小学生都没几个能考出来的满分成绩!除非是有人提前将试卷内容告诉给她,并且教她记住了答案!” 对于这一长串的话,苏有粮只是掏了掏耳朵,略显嘲讽道:“罗老师,有理不在声高,你不用那么大声,显得这样跟多有理似的。还有,你刚说啥?我闺女考了满分比县里和公社里的孩子分数高就是作弊了?先甭管她是咋考出来这满分的,咱农村人就先得问问啊,罗老师你这话说得是瞧不起我们农村人养出来的娃娃?觉得我们不如城里人呗?” 苏有粮这话其实是在转移重心,从自家闺女作弊这事儿直接给上升到了知青老师瞧不起农村人的大层面问题上了。 虽说六七十年代是人人都羡慕工人阶级的年代,但能当上工人在华国这样一个人口大国中来看,所占比例也还是比不上扎根农村的庄稼人。 尤其是大领导对于农业发展的态度,这瞧不起农村人的后果,可绝对不是罗涛言能承担得起的。 “你……你这是污蔑!我从来没说过瞧不起农村人的话!” “那你是啥意思?你瞅瞅你这一身白衬衣、小皮鞋,头发油光发亮的样子,咋看咋不像是知青下乡接受再教育,倒像是受了资本主义影响的小资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