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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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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贵妃努力擦干眼泪,猛点头:“姑爸爸……您说吧,蕙岚一定死死记住。”
  太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安慰,谁还没有个水往低处流的时候呢,只要心里清明,留得青山在便可。
  “不管皇帝想如何处置关尔佳氏,如何处置你,只要不是成了庶人,留住命,你们就都感恩戴德受着。哀家的人手都交给你,若是谁私下里……私下里不听话,杀无赦!哪怕是长辈……关起来一辈子不叫见人也就是了,能做到吗?”太后死死看着容贵妃。
  容贵妃心里有害怕也有忐忑,但还是咬着牙点头:“蕙岚能做到!”
  “好,好,哀家死之前啊……到底也还能为你们做点事情,该吩咐的……哀家都写在密信里了,过后会有,有人交给你,别叫……哀家失望。”太后费力讲话说完,又晕了过去。
  容贵妃大哭着喊太医,慈宁宫又一次乱成了一团。
  五日过后,太后薨逝在慈宁宫,享年四十六岁,由皇帝加封为孝惠安皇后。
  她在死之前下了懿旨,关尔佳氏瞒着宫里私下里买卖皇商资格,参与海运走私,令皇帝将关尔佳达山革职查办。
  至于容贵妃,太后则另下懿旨,以干政和窥探帝宗的名义将她贬为容嫔,迁居承乾宫后殿。
  丧钟敲响的时候,康太妃在自己宫里也点燃了三炷香,带着满足的笑容给空无一字的牌位上香。
  “哥哥再等等我吧,日子还长着。哥哥教我的,我都记着呢,细水长流,谋定而后动。”
  端贵太妃似是有所感,朝着康太妃那边看了一眼,坐在殿内,颇有些空落落的。
  她跟太后几乎算是斗了大半辈子,合作过很多次,可彼此往死里算计的更多,如今太后死了,她都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好的错觉。
  不过她也知道接下来康太妃也不会闲着,她虽然不知道康太妃做了什么,可她也参与了一脚,若非如此,太后不会死的如此之快。
  皇帝瞧着慈宁宫的方向,微微露出个笑来:“朕这位皇额娘啊,到死都聪明。”
  她将定国公留给皇帝处置,也是看皇帝会不会赶尽杀绝,证明她绝对留下了后手。
  至于关尔佳达山和容嫔,她先一步下懿旨,因为她的死,碍着孝道,即便是御史都不会再上弹劾折子,要不然就是逼着皇帝忤逆不孝,那可是遗旨。
  可皇帝也下了道圣旨,以静嘉有孕两次被算计为由,将她封为锦妃。
  后宫事体则暂时交给平妃和柔妃共同打理,等静嘉小月子做完后,再由她们三人一起管着宫务。
  太后的陵寝停在慈宁宫正殿内停灵七日,除了静嘉外,所有人都需要日日到慈宁宫哭灵。
  不得不说,当初静嘉算计着第二次小产的时机,也是不愿意去哭,她进宫都是太后害的,还指望着她去给太后跪拜哭灵?做梦都没那么美的。
  因为静嘉在做小月子动不得,她便暂时没有搬到前殿去,只叫魏嬷嬷带着人跟内务府那边一起慢慢拾掇。
  就在静嘉将养着的时候,皇帝被文武百官‘逼’着,不得不下旨将定国公贬为定宁侯,提拔了伊尔根禄成为安南大将军,领了西南兵权,同时叫定宁侯仍去西南为副将辅佐伊尔根禄成,镇守西南。
  圣旨一出,宫里静嘉闭门将养,柔妃身子骨也还不见好,平妃住的永和宫成了宫里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静嘉知道后,对着斜靠在炕沿儿冲她嘟囔的杜若笑了:“炙手可热好呀,只要她不怕烫着,叫她展扬呗,咱们闷声吃肉也挺好的。”
  杜若撇嘴:“自打万岁爷抱着您回来那日,这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见万岁爷再过来,晋位的圣旨都是叫小谙达送过来的。您是没瞧见,陈掌事都偷偷问刘福怎么回事儿呢,以后能不能吃上肉难说咯。”
  静嘉一点都不着急,这知道自己被算计心里不舒坦的老虎,想发脾气由着他呗。
  杜若简直是开玩笑,妃位想吃什么没有?左右她现在都晋位了,贵妃位子……一时半会儿是捞不着了,她才不去摸老虎屁股。
  都说了受委屈前面就是最后一回,她如今都已经是宫里位子最高的妃子之一,若还得小心翼翼活着,那她前头受得那些罪岂不都白受了?
  “你就先好好养你的身子吧,有这功夫操心,不如替我绣几张帕子。”前面哭得多,好看的帕子没几条了。
  前头怕她离开慈宁宫后,太后谨慎再叫人查探地上的血迹,她们都没敢用鸡血,偷偷委屈杜若在腿上割了口子放出来的血,这些时日她腿脚还不方便,趁着静嘉这会儿‘小月子’里解毒温养的功夫,也跟着将养顺便补血。
  魏嬷嬷从外头端着药进来,正好听见二人说话。
  她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家主儿,林守成前儿个偷摸过来求她劝着主儿跟皇上服软,可如今瞧见静嘉全然一副淡定悠然的模样,魏嬷嬷想了想,妥帖伺候着静嘉喝药,到底是一句话都没说。
  第80章  豹子胆儿都不够娘……
  春雨如愁,牛毛般的细雨冲散了紫禁城中三个月来的素淡,吹散雾霭的清风仿佛将几个月来的沉闷也吹散了,红墙绿砖琉璃瓦之下,又开始见着鲜艳的颜色时不时飘过。
  奴才们都领了春衣开始算着去圆明园的日子,说话声音都要轻快几分,眼看着紫禁城这是经历了凛冬又活过来了。
  静嘉已经搬到了储秀宫前殿,彻底成为这座宫殿的主人,她依旧闭门不出,也没去跟平妃和柔妃套近乎,甚至都没去讨要自个儿该管着的宫务,每日就懒洋洋在软榻上抄佛经,数佛珠儿。
  “主儿,内务府叫人给天井里种了好些玉堂春富贵,飘着细雨,正是最美的时候,奴婢扶您去看看?”杜若腿早养好了,整日里待不住,有功夫就想撺掇静嘉出门。
  春天一来不只是人心里松快,就是外头的花红柳绿都带着股子活泛,鲜嫩嫩的招展着,恨不能叫人心窝子都跟着姹紫嫣红。
  那玉堂春富贵乃是玉兰花、海棠花、迎春花和牡丹,按照吉祥福字或者纹路摆了,取其荣华富贵的好兆头。
  花儿有些还不到开的时节,都是内务府早早从江南鱼米之乡让人送进京城,在花草房内好好养住了,再挑这不冷不热的时候移植到天井里,让天井里多些色彩,好叫常年幽居后宫的女主子们心肠也能亮堂亮堂。
  静嘉懒洋洋靠在半夏特意缝制的团枕上,透过窗户缝儿看着外头叫雨丝冲刷得更鲜嫩的颜色,笑着摇了摇头。
  她手里攥着佟佳氏留给她的那串迦南佛珠,许是摩挲久了,每颗细闻带着浅淡迦南香气的佛珠儿都好像是包了黑纱的珍珠似的,透着乌蒙蒙的亮,衬着静嘉身上粉紫色的燕居袍子,倒是叫她有种方外之人的清雅。
  杜若不喜欢主儿这般清心寡欲的模样:“您补药也喝了三个月,如今身子已经大好,可不敢总这么躺着,仔细身子骨儿都要躺废了。”
  静嘉也不回她,只笑着问:“这几个月万岁爷没来,内务府一点不顺气都没给?”
  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还是叫宝赫去了西南。许是皇帝想让静嘉担心,好逼着她去乾清宫求情还是怎的。
  偏静嘉通过淮骏跟宝赫搭上了话,得知这也是他想要的,若是去西北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宝赫跟茂武关系还不错,逢迎定国公也不成问题,如今太后不在了,容嫔又眼看着被打压下去,定国公但凡不傻就不会拿宝赫开刀。
  静嘉虽然担心,可她不愿意因为自己桎梏宝赫的前程,不止她想护着宝赫,宝赫也想护着姐姐,她没有权利全盘否定宝赫的想法,便只由着他去。
  只是这几个月来,好不容易有功夫清闲下来,她还是不免多担心几分,一直也没收到宝赫来的家书,即便是万岁爷那边肯定也没有收到,不然他早叫人暗示自个儿,等着她去求了。
  既然宝赫去了西南,淮骏就叫万岁爷给打发到了西北,德妃一事虽然牵连到了兵部尚书,可马佳老大人仍然是领侍卫内大臣,没有淮骏出头的时候,淮骏深思之下,还是举家去了西北。
  内务府除了那位陈管事因着淮骏的缘故,掌控着广储司暗地里不叫储秀宫受委屈,其他地方都不怎么理会储秀宫。
  德妃的死到底是在鄂鲁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他倒是没找静嘉麻烦,可他自个儿病了好些时候,如今内务府醇亲王管着更多些。
  醇亲王人古板,与后宫没什么牵扯,倒也不曾偏向谁,只管着让内务府不出大问题,私下里还是各司和各局说了算。
  如此一来,同在妃位,柔妃有小阿哥,平妃有个大将军的哥哥,两个人还管着宫务,自然成了热灶,储秀宫反而不显。
  这三个月来,要给太后守孝,皇帝自然不会进后宫,因着孩子会去平妃那里坐坐,二阿哥去给柔妃请安的时候,皇帝也给柔妃面子,过去考校课业。
  就连容嫔那里,三阿哥如今被养得白白胖胖,皇帝偶尔也会去承乾宫看看,此举倒是叫人私下里猜度皇帝是因着孝道,还要护着关尔佳氏,容嫔虽然不是贵妃了,可也没受多少委屈。
  只有储秀宫这边,皇帝一次都没来过,静嘉出了‘小月子’后,皇帝也从未派人召她去过乾清宫,渐渐宫人们都开始道锦妃不受宠了。
  又有人说是因为静嘉一连两次都保不住孩子,已经叫万岁爷厌弃了,以后这个妃位也就到头。
  头回杜若听说时,气得脖子都发红,在殿内转磨一样念叨了好一会子,把静嘉逗得笑了半天。说那话的好些还是小贵人和常在,她都不明白,这年头妃位不值钱了吗?就算是妃位到头,也没人敢明着欺负不是?
  杜若想了想,是这么个理儿,可还是明里暗里希望自家主儿支棱起来,等着出了三个月大孝去争宠,好打打那些管不住嘴的长舌妇的脸。
  这会子听见静嘉问,杜若反倒是不敢抱怨了,她怕静嘉伤心,故作不经意坐在脚踏上拿着绣活儿笸箩:“咱们宫里人也不怎么出去,他们就是想给咱们添腻烦也没处去呀,左右份例一应都是不缺的,也没以次充好,您没看广储司还叫人送了玉堂春富贵来吗?主儿不必担心。”
  静嘉笑着摸了摸杜若的脑袋:“不是你怕我郁结于心,花了银子吧?”
  杜若身子僵了僵,略有些沮丧:“刘福说也没花多少银子,是陈掌事借机卖好儿呢。”
  “那提膳的时候,去领份例的时候,就没受委屈?”静嘉依然笑着问,见杜若想敷衍,她先一步继续道,“不必瞒着我,你若是瞒着,我两眼一抹黑,到时候别人算计我,我也不知道。”
  杜若这才低着头轻声道:“别的不说,柔妃娘娘那边管着的地方,一直都还挺客气的,就是……就是平妃娘娘那里不好相处,御膳房……倒是也没故意找咱们麻烦,可想要些精致的得花银子。”
  太后去了头两个月时,还不需要花银子呢,即便是给出去银子那也是打赏,后头也不知平妃身前的紫月跟御膳房说了什么,后头再去要些份例外的东西,就需要花银子了,那些逢迎的小苏拉也没了笑脸儿。
  照刘福的话来说,那就是他这辈分一年多恨不能变八回,从好弟弟到好哥哥再到爷爷辈儿,如今又变成了他刘福。
  “这不挺好吗?宫里拜高踩低的都是常事儿,如今正好看看哪些是不必来往的。”静嘉不紧不慢道,“若是连几个月功夫都瞧不下来,即便是以后逢迎上来,这样的人也不能来往。”
  杜若认真点头:“奴婢听主儿的,一个个奴婢都会记住的。”
  静嘉又叫杜若这嘟着脸儿的凶狠小表情逗笑了。
  “不过主儿,咱们银子可是不够多呀,上回还给三阿哥打了个好大的银锁,天儿一热,到时候瓜果、甜碗子、冰鉴这些都费银子……”杜若偷偷打量着静嘉的表情,小心翼翼道,“您就打算这么跟万岁爷冷着?”
  静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什么叫我跟万岁爷冷着,那不是他冷着我吗?”
  杜若着急:“那您就不打算……”
  “嗯,不打算。”静嘉好整以暇剥了个橘子慢慢吃着,“放心吧,天儿慢慢就热了,储秀宫凉不了。”
  杜若欲言又止,可看着主儿这胜券在握的模样,她到底不敢说太多。
  她瞧着主儿这几个月好吃好喝好睡的,皇上没来,主儿反倒是养得面红齿白的,她都时不时会看楞住,先养好身子再争宠也行。
  若不是主儿这一日比一日更好看的娇媚模样,储秀宫的宫人们早就坐不住了,哪儿能有如今的清净。
  过了寒食节,各地进京的秀女便要开始准备进宫选秀了,可这会子宫里人在意的倒也不是这个,大伙儿都等着看,如今已经出了孝期,万岁爷到底会先翻谁的牌子?
  这日罗礼在晚膳前早早就过来,亲自端着牌子等。
  乾清宫将灵巧处置了以后,皇帝对各处把控更严,倒是谁也没办法提前探听到消息。可各宫也都派了人在不起眼处等着,甭管是妃位还是小答应,都心里带着期待,早早就打扮好了,谁还没个念想呢。
  谁知道皇帝用过晚膳后,直接叫了去,一直批折子批到了戌时,才起身带着孙起行去了储秀宫。
  孙起行瞧着万岁爷往御花园方向去,心里就暗笑。
  他就知道,那位娘娘能忍住,自家万岁爷就要坐不住了,虽然瞧着万岁爷脸色仿佛还在冬里没换季,可孙起行莫名觉得,到最后该也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听魏嬷嬷说,锦妃这几个月身子养得不错,要是万岁爷能看到个打扮好的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说不准这雨点子就落不下来咯。
  可谁知一进门,孙起行心里就猛地一哆嗦,看样子他还是低估了锦妃的胆儿,豹子胆儿都不够娘娘用了呀!
  静嘉只随意穿着身月白色的半旧燕居袍子蹲在地上:“给万岁爷请安,万岁爷万福金安。”
  皇帝走到静嘉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冷声道:“抬起头来。”
  静嘉从善如流微笑着抬起头,一张清水出芙蓉般的妩媚面容,因为眉心不曾装点的牡丹花纹,多了几分雅致和清灵。
  白了,脸上也有了点肉,叫她那好容色里还添了股子娇憨,让人瞧着心里舒坦,却不过于浓艳。
  皇帝瞧着手心是痒的,心窝子都微微发烫,但他还是很不高兴:“几个月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万岁爷说的是。”静嘉恭顺垂下修长的脖颈儿,蹲的很稳,“臣妾肯定没把您放在眼里呀,左右臣妾得寸进尺这事儿也跟您说过不是?”
  “都滚出去!”皇帝突然冷声喝道。
  杜若担心得厉害,出来殿门不自觉就带着祈求的目光去看孙起行。
  孙起行微微偏头,你家主儿自个儿找死,他一个当奴才的还能拦得住?
  皇帝将静嘉一把拽起来,紧紧箍在身前,捏着她下巴眼神冰冷:“你真以为朕不会罚你?”
  静嘉被逗笑了:“您罚我做什么?要是把万岁爷放在心里就得受罚,那满宫妃嫔可都得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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