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倾枫顺着南风的意思,在后山找了会儿花落蘅,可是一直没见着踪影,喊了也没什么动静。 他真是有些怕这小孩会丢了。 可怎么着她也是几百岁的神仙了,况且不是第一天来这昆仑山,如何会丢。 他总是喜欢将花落蘅当做小孩子对待。心里就是觉得她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只是偶尔联想起凡界那日她在面对清荷公主时的意态,又觉得自己这是太轻看她了。 御倾枫有时候觉着心里想的护着她,那都是多余的。她年纪虽小,灵力却不弱,身上还带着断魂铃,何以要旁人的保护。 不知不觉走到了花浥的住处,御倾枫有些怀疑花落蘅是不是去了花浥那儿,可站在院子外边,一直不敢迈步走进去。他思虑了半响,想想还是算了。 他怕花浥不在,到头来又撞见了芳华。那可真是尴尬。 芳华头一回见他便说他长得像她一个故人的那句话,还历历在目,御倾枫不敢忘。芳华是魔族的,所以这是句很惊悚的话。 终是在去清霖池路上的那片竹林尽头瞧见了那一道红色身影,御倾枫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不丢就好。 他瞧见花落蘅坐在地上,靠在一块大石头边上,头发有些凌乱,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空坛子,双目阖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醉倒了。 这情景......着实是很不雅观。 御倾枫走近了些,浓烈的酒味袭来。 他不知花落蘅是拿的什么酒,喝了一坛身上就能闻到这么重的酒味。 她真的......是因为烬阳吗? 御倾枫缓缓蹲下,抬手帮她捋了捋脸上的散发,才瞧见她右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红色印子,一根手指大小,应是睡着的时候被自己的手硌到了。 御倾枫轻轻唤了唤她:“落蘅。” 花落蘅轻轻“嗯”了一声,并未睁眼,但是抱着酒坛的手要比方才更加紧了些,生怕别人会抢走她的酒一般。 御倾枫失笑,还不知道自己抱着的是个空坛子吗?自己喝完了酒还不知道,果真是喝多了。 “落落。”他又轻轻唤了她一声。 花落蘅仍旧没反应。 这是真的睡着了吗?叫了两声都不醒。 御倾枫双目环顾了一下四周,空无一人,只能依稀听见一些虫子的声音。 他清了清嗓子,回想花浥对花落蘅的态度,摇了一下花落蘅,想要将她弄醒,又学着花浥的语气开口叫了一句:“蘅儿。” 效果甚佳。 终是看到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但是花落蘅此刻是无比地淡定,无任何异常,许是倦意深,看着很疲惫,眼皮也很无力。 她盯着御倾枫看了好一会儿,不知是没认出他还是怎么的,一直没有说话。 这孩子......呆了? 御倾枫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问道:“怎么睡在这儿?” 她眼神有些迷茫,一动未动,没接话。唯一不变的是,紧紧抱着酒坛,一刻都不肯松开。 御倾枫不禁一下笑出了声,又问道:“你喝酒了?” 花落蘅脑袋忽然往前倾了倾,凑近御倾枫在他身上仔细嗅了嗅。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像只小狗一样在闻着找东西似的。 “你不是也喝了?”这下子花落蘅理他了,却是在反问他。 虽然她这行为举止很奇怪,这问的也很莫名其妙,可御倾枫还是向她解释了一下:“我是为了陪玉繁前辈。” “那我呢?” “什么?” 花落蘅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因为喝了酒面颊泛红,眼眶不知怎的也红了些,她像是刚回过神来,语气中夹带着一丝哭腔,开口不知是在问谁:“花沇,你到底......有没有心?” ??? 果真是醉得厉害了,将他认作花沇了。 御倾枫想到自己受伤的当晚花沇将花落蘅单独叫了去,心里猜测花沇是责了她什么了吗?惹得她觉得委屈了。 他后来问她她还不告诉他。 凡界的事情,本就和她不相干。都是那清荷公主自己喜欢招打,她自己咎由自取,与人无尤。再说他们不是都好好的没出什么大事吗?花沇有何好责她的? 花沇是否对她太严厉了些? 他不禁替花落蘅抱冤,脑子里只要想到花沇训她的情景,就好心疼她。 花落蘅这般乖巧伶俐,他平日里都舍不得和她说一句重话,花沇又怎么下得去口训她呢。 “落落,你喝醉了,我不是你三叔,我是......” “我真的好喜欢他。” 他未曾说完这句话,就听见花落蘅迫不及待地吐露了一句心里话,在他听来是那般刺耳。 她真的好喜欢他。 花落蘅真的好喜欢烬阳。 那是御倾枫第一次,从花落蘅口中听到她吐露自己对烬阳的感情。 “我不要离开昆仑山......”她嘴里喃喃着,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真的错将眼前的御倾枫认作了花沇,在和真的花沇置气,“你就是让舅舅打断我的双腿,我也不要。” 花落蘅说着,眼角渐渐湿润了。 就是让对她最严苛的萧棋打断她的腿,她都不要离开昆仑山,不要离开烬阳。 原来......不是因为她和烬阳吵架了,也不是因为烬阳不喜欢她,而是花沇......不允许她和烬阳在一起。 这几句话,他怎么就那么不爱听! 御倾枫有些难受地按了按胸口,同样眼也不眨地盯着她,有些慌乱地问了她一句:“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喜欢,很喜欢。我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我不能放下......” 你离开烬阳,就不能活了吗? 喝得都不省人事了。 花落蘅慢慢闭上了双眼,脸贴上了怀中一直抱着的酒坛,嘴里含糊不清地又吐出了几个字:“三叔,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坛子很凉,她却丝毫感觉不到,御倾枫怕她脸会受冷,伸手过去放在酒坛上,让她的脸贴到了自己手上。 他心里在发问:我应该......怎么帮你呢? 他曾在原作中看到的那些关于花落蘅和烬阳的情节,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地浮现在了眼前。花落蘅嘴里还在继续说着些什么,本就喝了酒,他脑子有些怔,也未听清了。 御倾枫只是忽然觉得心口很闷,呼吸好似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他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知道花落蘅喜欢烬阳,也知道他们总有一天会在一起。 从前不觉得有什么,他甚至一次次主动在花落蘅面前提起烬阳,询问他们之间的事,可是眼下...... 听到花落蘅亲口说对烬阳的感情,他心里怎么会那么难受。 他亦是在这恍惚中才察觉到,自己的心变了。他不再像当初那样不在意花落蘅的事情了。 他只要想到,将来花落蘅嫁给烬阳,每日都同他在一起,再也不会整日环绕在自己身边了,他的心,就好像被针扎一般的刺痛。 好像是自己一直护在怀里的宝贝,突然有一天,和别人走了......离开他了......他受不住,他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可是他想要的,难道不就是让自己好好活着吗?不仅仅是让自己好好活着吗? 不是仅此而已吗? 他还想要什么呢? 南风来找他的时候,他还以为烬阳对花落蘅无意,还觉得他们不会在一起了,高兴的笑了。 可烬阳又岂会不喜欢她呢? 他们本就是注定要在一起的。 “师父,你别......别赶我走,你别听我三叔的,好吗?”花落蘅不知是怎的又重新抬起了头来,眼睛是微微阖着的。 花落蘅明明唤的是他,可她言语中,却还是说着和烬阳所相关的。 御倾枫低低笑了笑,知道花落蘅已醉酒不清醒,喃喃了一句:“我怎么舍得赶你走?” 他既不忍心,也不舍得。 “师尊。” 花落蘅又轻轻唤了他一声。亦如他方才要唤醒昏睡的她,那般温言细语。 御倾枫盯着她,看着她双目又重新睁开来,狭长的睫毛随着眼皮一下下颤动着,唤了这一声,又久久不再开口说话了。 御倾枫猜测她此刻兴许还在做梦,她一下将他认作花沇,一下又唤他“师尊”,可她口口声声,说的这么些话,不都是为了烬阳吗? 他多希望,花落蘅心里喜欢的不是烬阳,他多希望,花落蘅可以一直陪在他身边。御倾枫想。 御倾枫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现在已经不敢想,如果花落蘅有朝一日,真的嫁给了烬阳,他会怎么样。 他只知道,他不甘心,他不甘,他一点也不甘心。 可是他不甘心,又能如何? “落落。” 御倾枫紧紧握住了花落蘅搭在酒坛上的一只手,指尖下意识地微微一颤,顿时觉自己如置火炉之中,心头滚烫。在这尘世间三千多年头一回喝这么多酒,脑子的不清醒催促着他在理智和冲动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另一只手伸过去轻轻扣住了花落蘅的脑后,木然地凑过去,吻上了花落蘅的唇,清晰而深刻地感受到了她嘴角的温热。 有那么一瞬间,御倾枫想要花落蘅只是他一个人的。 他不能忍受她心里还有其他人。他不能再从她口中听到她说半句和烬阳相关的话。 花落蘅被他握着的那只手用力抖动了一下,御倾枫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花落蘅轻轻给推开了些。 她什么都没说,没问,只是静静盯着他,再次温言唤了他一声:“师尊。” ※※※※※※※※※※※※※※※※※※※※ 表白了,真的表白了,她是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