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阳虚?我不虚!我一点都不虚!我根本就没碰这个悍妇好吗!”
陆有福见儿子急眼,赶忙先叫阿杨送大夫出门,等人都出去后,他才点点头:“对对对,你肯定不虚,说不准……是,是缺少经验,爹这两日好好教教你。”
陆成材气大了劲儿,反倒脑子聪明了些。
他本就是个聪明人,头回挨娘子打太震惊才一时失了细心,这会儿他怎么都想明白了,怪不得林蓉早上和昨晚态度天壤之别,竟然是这么个心思。
她知道自己不会碰她,竟造谣自己不举?陆成材舌尖抵着上颚,气得笑了出来。
他忍着疼气势汹汹朝林蓉走了几步,指着她冷笑:“是你说我不能圆房?耍得一手好手段,看样子不只是悍,你心思倒是不浅。”
因为陆成材身形高大,靠近后他几乎笼罩住了林蓉的身影,陆有福和陆郑氏看不见她。
林蓉这才抬起头微笑,泛着红的眼眸里,满是沉静和狡黠,不等陆成材反应过来,她蓦地往后了踉跄了一下,眼泪唰砸到地上。
林蓉深吸口气,袖手跪在陆有福和陆郑氏面前。
“阿翁,阿婆,相公他……没说谎,我,我打他了,他没有碰我……”林蓉几乎哽咽得要说不出话来,“相公不喜欢我,是我的错,求阿翁和阿婆给相公纳妾,我绝无怨言。若将来相公一直不喜,休了我我也没有怨言。如今我爹还病重,实在经不得刺激,求翁婆和相公不要现在休了我。”
说完林蓉恭敬叩首下去。
陆成材目瞪口呆看着林蓉这变脸比变天还快,几乎要替她喝彩出来。
他娘的,他娘的,这小娘皮……不只是说话比伶人孟浪,耍弄的本领更是一点都不比卖艺小娘子们差呀!
陆郑氏和陆有福心里琢磨,看样子大郎确实不喜欢林蓉,本来林蓉就是他们逼着他娶的,如今又发生了这样伤面子的事情,他不想再跟知道自己……的小娘子过日子,再正常不过。
即便不知阳虚真假,陆郑氏和陆有福宁愿相信是假的,到底儿子才是亲的,即便是对不住林蓉,他们也肯定得向着儿子。
陆郑氏温和地扶着抽噎的林蓉起身,语气别提多和蔼了:“怪不得你,你放心,咱家没有休弃没犯错的媳妇的规矩,陆家怎么都会有你一口饭吃!”
刚说完,陆郑氏发现林蓉哆嗦一下,忍不住拉着林蓉的手看,这就看见了林蓉手腕内侧青黑的掐痕。
“娘!”陆成材这时不满地叫出来。
“够了!当初虽是我和你爹逼着你娶,是不是你自己点头的?我和你爹怎么教你的?堂堂男子汉自个儿点头答应了的事情,何必要闹成这般还伤人,还让我和你爹误会你……担心不已。”陆郑氏瞪着陆成材打断他的话。
无论何时,对女人动手都不行,守着儿媳妇陆郑氏不好训儿,过后一定是要好好说说大郎,绝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陆有福出来安慰快要气炸的儿子:“你若不想跟媳妇圆房……唉,就先缓缓吧。陆家没有纳妾的先例,若一年后你们仍然实在过不下去,到时候我们做长辈的,会替你们想出周全法子来,可好?”
见陆有福和陆郑氏还是觉得他无理取闹,陆成材脑子空前好使,恐怕爹娘还担心他阳虚,是让这新妇背锅,才会如此息事宁人。
他气得勾着一侧唇笑,挑眉看着林蓉:“行啊,陆家确实不能做逼人上吊的事情,就等一年好了。”
陆有福和陆郑氏刚松了口气,结果陆成材又继续道:“不纳妾可以,刚才大夫都说了,我身子骨一点问题都没有,我都十九了,总不能一直当童子鸡。爹娘你们买个婢子回来放我房里,也省得你们瞎担心!”
更省得这悍妇痴心妄想!他死都不可能碰这悍妇!
林蓉不知道陆成材刚立起招展旗帜,安静垂眸做流泪状,并不说话,心里镇定极了。
她既说了相公不行,那她相公必须得不行,他以为打是挨一顿就完了的吗?还是觉得不挨打她就收拾不了他?
呵呵……他对驯兽大师一无所知。
第7章他可能昨晚被打聋了
大早上就闹腾一番,再加上昨晚还刚劳累过,陆郑氏颇有些没精神,连朝食都不想用,坐窗边软塌上,撑着脑袋愁得慌。
倒是陆有福心宽些,拉起陆郑氏在餐桌前坐下:“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能替大郎做的都做了,日子到底得他们小两口过,强求不得。你也别愁了,我想着,未必就是最坏的情况。”
陆郑氏瞪他:“要都跟你似的,得过且过,大郎那毛病治不好,等百年后去了地底下,我可没脸见祖宗和翁婆。”
“嘿……我怎么就得过且过了?大郎不都说了,他是没碰新妇,我瞧着他定是个好的。咱们先用朝食吧,好歹是儿媳早起做的,吃饱了我再找大郎仔细劝劝。”陆有福摸了摸鼻子,习惯性哄着娘子。
陆郑氏实在咽之不下:“若真像大郎所说就好了。”
陆有福楞了一下:“大郎平日里虽浑,倒不是个满嘴谎言的,你自己的儿自己还信不过?”
“那你的意思是新妇撒谎?即便新妇是个胆大妄为敢对夫君动手的,难不成连大夫都被新妇收买了?”陆郑氏心窝子沉甸甸的,“大郎说新妇打他了,阿杨你刚才跟着大夫进去伺候的,你说说看,郎君身上可有伤痕?”
阿杨沉默摇摇头。
陆郑氏又问阿飞:“你刚才去叫他们俩,看到什么了?一个字别漏都跟我说说。”
阿飞挠了挠脑门:“也,也没看见什……哦,奴斗胆,郎君似乎是面色很不好看,对着娘子训斥了几句话,娘子很难过,见奴催促,才跟在郎君后头过来,路上恍惚得很。”
“你听听,听听!”陆郑氏气得眼眶发红,“谁挨打身上是连个印子都没有的?阿飞可是咱自家的,还能帮着新妇?刚才我扶儿媳妇起身,她那胳膊都叫大郎给掐紫了,这总不能是新妇自己掐的吧?这明摆着就是大郎想死死捂住丢面子的事儿……”
想到这儿,陆郑氏眼泪就下来了:“我儿如此,我也着急上火,可他还年轻,总能治好。偏偏他竟是个这么不成器的,还要作践人家,可怜儿媳碍于聘金的恩情,一句怨言没有,还护着他,咱们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陆有福叹了口气:“我知道儿媳妇是个好的,若不是林家发生那样的事,秀才家的女儿,也不会嫁到咱们家来,以后咱们对儿媳妇更好些就是了。”
“最叫我生气的就是大郎,都是你给惯坏了,这磋磨娘子可是要不得。”陆郑氏抹了把眼泪,“我也心疼儿,但这次定要好好说说他,你可不许心软,若是他讳疾忌医,陆家是要绝后的。”
两口子都有些愁云罩顶的模样,只陆有福到底是家里的顶梁柱,不愿意叫娘子太难受,他点点头:“放心吧,我哪回没站在你这边。吃点东西吧,这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咱们两个更得好好保养身子,大郎才能好不是?”
陆郑氏虽然没有胃口,好歹还是挑了块金黄酥脆的胡萝卜鸡蛋饼吃,这饼是先用温油两面煎了,而后用油炸过更酥脆,过后放在笊篱上控油,热吃酥香扑鼻,放冷了外酥里软,是冷热皆宜的吃食。
“新妇手艺真是不错,性子也好,这样好的儿媳妇,也是咱们家运气好,才能娶回来,你说大郎怎就不喜呢?”陆郑氏又挑了一块,感叹。
陆有福把剩下的四五块都吃了,甜软的红豆粥也喝了两碗,闻言笑出来:“我倒是瞧着,这新妇未必是个性子软的,倒有些像给大郎面子。咱们开客栈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看人我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儿媳在外面低得下头,内里又有本事,未必扭转不了大郎的心思,还有一年呢,咱们慢慢瞧着就是。”
陆郑氏想了想也是,虽然心里还担忧,可自家相公的眼光她还是信的,或者是愿意相信相公所言是真,若小两口日子能过和美了,来年她定会去庆宁寺送几批上好的绢布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