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
放在北方,初夏时分刚去了春寒料峭,不过是小荷刚露尖尖角的时候,可淮南道这边已经乍现几分属于盛夏的闪耀。
没关紧的窗户缝儿里,一大早朝阳就热情挤进来,打在开放的正鲜妍的夏菊和茉莉花上,花朵仿佛自带上了一层柔光。
当然,带柔光的不只是林蓉拿来做茶用的茉莉和夏菊,还有身穿牙白色圆领直襟袍子和衣而眠的俏郎君。
林蓉不得不承认,一大早睁开眼,就看见白到自带光圈的俊脸,心情真的好很多,尤其这张脸在沉睡中除去了所有逆反和桀骜,美好的跟天使一样……吧?
反正林蓉也没见过天使,她觉得天使的脸庞也就柔美成这样了,她用细嫩的指尖隔着微不可见的距离在这张面庞上描绘着,唇角带着惬意的笑容,再次赞美自己的决定。
日子总是由无数细小的问题组成,在过日子的人生中,多一份秀色可餐,无疑能让人多很多幸福感,这是属于颜狗的真谛。
当然,要是他清醒的时候也能这样乖巧美好,林蓉觉得自己分分钟能把这‘幸福感’吞吃入腹。
“你是要戳瞎我吗?”刚醒来有点沙哑的嗓音咕哝了一句,意识还不算清醒的陆大郎,狗胆包天抓住那只小手,然后……狠狠咬了一口。
林蓉哭笑不得看着虎口上的牙印儿:“你是来爬床的?”
陆成材:“……”夜色过去,看着天光大亮的窗口,陆大郎觉得昨晚自己肯定是被鬼迷了心窍。
他装作还困倦的模样翻个身,声音清润了许多,却带着几分心虚的含糊:“我肯定在做梦,啧……怎么能梦到娘子呢?说好要和离的,说好要互不打扰,然后一年后和离的,嗯,就是这样,我在做梦。”
“那你就再做会儿白日梦吧,记得别起身太晚,这几日肯定有许多人来找你和阿翁。”林蓉拍了拍陆大郎,含笑起身。
被拍了的陆大郎僵在床上,等林蓉出去后,他才猛地蹦起来,捂着自己的二月半炸毛,这小娘皮是拍了他的,他的,他的……陆大郎咬牙切齿,恨得俊脸通红,这小娘皮到底从哪儿学的这些流氓行为,她不是秀才家的女郎吗??
一大早调戏过自家相公的林蓉,心情好极了,她先去放香皂的库房看了一下,因为前些时日一直在不停的熬猪油,香皂数量不少,除去于家要的,还要给秦家和乔家拿来做人情的,客栈里面要用的量也足够。
“娘子,还要继续做吗?”阿飞在一旁小声问,虽说猪油渣很好吃,可天天吃也顶不住啊,他真是有些吃够了。
他那想法就跟写在脸上似的,林蓉笑着点点头:“还要继续做,猪油渣拿去前头给二叔和三叔吧,眼瞧着进了四月,学子们都该来府城了,让他们做些包子,每间房每天早上送两个,算是积德行善了。”
阿飞立马高兴起来:“好咧,奴这就去跟六婶说。”
不等阿飞去找,陆六婶就过来了。
“娘子,老爷被几个行商缠住了,非要从咱们这里进香皂,说是要请郎君过去,可……”陆六婶眼神微妙看着林蓉问,仔细打量林蓉的面色和身形。
其实从阿鹏那里她已经知道陆成材去了林蓉房里,不只是她知道,陆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陆郑氏高兴得差点儿没晕过去,忙不迭催陆六婶来试探,看看小两口圆房没有。
林蓉面色不变,仿佛没看出陆六婶的打量:“郎君还没睡够,过会儿再叫阿鹏去伺候吧。”
陆六婶:“……”郎君没睡够?娘子先起来了?面色也红润得很,娘咧,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行商们若是自用,叫阿徐送些过去就好,他们要卖的话,叫他们直接找于家。若是有纠缠的,叫阿徐直接跟他们说——陆家是开客栈的,不是开商行的。”林蓉不管陆六婶愈发精彩的脸色,镇定自若对着进门的秦娘子吩咐道。
等陆六婶缓过神,林蓉和秦娘子都已经去了客栈,今日才算是客栈正式打响星级客栈的第一天,林蓉想亲自看着。
陆六婶略有些恍惚,也不理会还在耳旁念叨的阿飞,健步如飞去了正院。
十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莘莘学子来说,不过是科举路上转瞬即逝的奋斗时光,可对来福客栈,却成了脱胎换骨的开始。
四月份的府试,是学子们迈入士族的第一站,县试过后,除了县试案首可以直接参加院试外,若是不能过府试,连个童生功名都得不着。
过了府试成为童生后,方才有参加院试的资格,考取秀才功名。
来到颍州府城参加府试的学子,都是过了县试的,比起那些落榜的学子来说,他们多了几分对未来的期待,更多还是对于前路的紧张和迷茫,码头和驿站马车停放处到处可见紧绷着脸色,脚步匆匆找落脚点的学子。
从颍州府下永乐县于庆村来的两个学子于学智和于学鸿也在其中,不过他们二人比起其他人可能更多了些把握,因为他们是永乐县县试的第二名和第五名。
永乐县离颍州府城不算远,所以二人是乘坐驿站马车来的。
出来驿站后,于学鸿左右看了眼,对同村的族弟道:“我听去岁来参加府试的师兄说过,离贡院一里地外的地方有家来福客栈,价格便宜,也还算是安静,不如咱们去那里?”
“两位郎君,来福客栈名声不太好……”于学智身边的仆从赶忙道,“那里有郎君自杀过,不吉利。”
于学鸿见于学智迟疑,略有点尴尬:“我身上银钱不多,只能去来福客栈了,若是恒兴你有更好的选择,等找到地方后,可以叫人去来福客栈给我送信。”
于学智闻言点点头:“那就这样,你也知道我懒,想住的离贡院近些,到时候也不用赶路。”
二人虽是同村,可于学智是里正的嫡孙,他爹是在县城开酒楼的,家中不缺仆从和银钱。而于学鸿家不过只是跟里正家沾了点远亲,家中尚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虽然家里有个豆腐坊,供他科考也不容易,拮据之下容不得他挑三拣四。
说起来来福客栈也不算是最便宜的,可离贡院近一些的客栈里,已经算是性价比最高的,于学鸿早就打算好了要去那里。
两个人说定后,便没有继续在驿站门外说话,还有十几天就要到来的府试,让他们都有些紧迫感,做什么都恨不能飞一样做完,有时间能多看几本书。
跟于学智分开后,于学鸿一边紧着往来福客栈那边走,一边取出来没好意思在于学智面前吃的馒头垫一下肚子。
馒头是家中用豆渣和麦粉做的,不算太好吃还有些硬邦邦的,可在这种天热起来的时候却是能放的时间久一些,让他少在吃食上花些银钱。
于学鸿听同在县学的师兄说过,来福客栈居住环境不算好,胜在名声不好住的人不多,可以安静看书。至于吃食更是差极了,总是左等右等都等不来,所以他也不用等到了客栈再吃午食,正好路上用完,到客栈里后,赶紧多看些书比较好。
他就着水囊中的凉白开,死命咽下去两个馒头,因为脚步匆匆,吃完没多久就看见了来福客栈红色的幡旗。
略擦了擦唇角,他背着背篓,大跨步进了来福客栈,只这份着急忙慌马上就终止于搭着雪白的棉布巾迎上来的殷切中。
“欢迎光临,郎君一个人吗?”身穿青色短褐的跑堂一边微笑着问,一边利落将棉巾递过去,“郎君先擦擦脸,您这边请。”
于学鸿看着那雪白的棉巾,局促地摇了摇头:“不用——”他这一路赶过来,不知道脸上手上多少土,还是别糟蹋人家那么干净的棉巾。
“郎君不必客气,这是咱们来福客栈提供给所有客官的服务,不收银钱的。”跑堂笑着将棉巾塞过去,引着于学鸿往掌柜那边去。
于学鸿拿着棉巾,看着被自己捏出来的黑手印子,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那份急躁和迫切就被懵逼给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