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是觉得,许是成王给的东西不对。”陆成材没理会于晨睿的调侃,面上挂着笑,却低声以别人听不见的声音跟于晨睿道。
于晨睿眼神立刻就严肃了不少,成王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派人给霖王传话,就说明日面圣过后,让他尽快想办法解决所有的麻烦,若是他有困难,我不介意帮他一把。”等二人一进门,林蓉就冷着脸道,“比如替他杀个把兄弟什么的,对我来说并不费事。”
这话可是叫陆成材吓了一跳:“娘子,你……先息怒,怎么就至于了呢。”
林蓉在他面前大都是温柔或者开拓的模样,还是头回露出这种峥嵘之色,反倒是于晨睿并不觉得奇怪,他早就见识过林蓉有法子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目标身边的本事。
林蓉擦着吐出来的眼泪,面上还带着薄怒:“成王送来的所有东西都是泡过蛇毒的,这种毒初期只会叫人无法安眠,可若是服用安神汤,安神汤内有一味云参与之掺和在一起,就是剧毒,损人寿命,杀人于无形。这话你告诉霖王,他自然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日听霖王和圣人说话,林蓉就觉得有些耳熟,什么云参,不就是后世的花旗参,她养过不少蛇,什么蛇毒跟花旗参合在一起会成为剧毒,她再清楚不过。
林蓉见父子二人这般肯定,也以为是元后的死是勤王所为,可是如今看来,成王未必就是无辜的,甚至有可能勤王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人当成了傻子吧。
此事事关重大,不容耽搁,陆成材实在是太容易叫人注意,于晨睿便揽下了这个差事,派人悄无声息将消息送到了霖王手里。
霖王并不意外林蓉会这么生气,怀了身子的女人嘛,他母后还有远在云滇那位王妃也都……不过他还是升起一丝疑惑。
若说霖王母后的死跟成王有关那不可能,他母后死的时候,勤王都不过才三岁,成王还没出生呢。
那就是赵家庶出的二房了……霖王若有所思,低声吩咐了阿徐一些事情。
圣人既然说是三日,那便是三日时间,到了第三日一大早,圣人身边的大伴便捧着圣旨来来福客栈,请霖王入宫。
还没走的番邦使臣都惊了,霖王?大荆那位战神?他不是死在琉球了吗?
众人忍不住去看琉球的使臣,那位瘦削的使臣脸儿都白了,站在他身边的云滇使臣反而面不改色,一点都没露出什么异样来。
谁也不知道霖王在那里,林蓉和陆成材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就在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之时,一个带着帷帽的马车夫将帽子摘掉,便只穿着短褐衫子,就淡然上了大伴带来的轿子。
“那是霖王?”有人诧异问道,“可是那位马车夫不是西域来的人吗?”
这下子轮到巴尔达成了众人注视的目标,巴尔达脸色有些发黑,怒喝出声:“看什么看!本王也不知道!定是他偷偷换掉了我们的马车夫!”
说罢他不等别人说话,便怒气冲冲出门去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那位马车夫是驻守在西域边境姓赵的留下来的私兵,专门负责跟上京这边联络的。
巴尔达跟成王很不对付,这大荆的文武百官很多心里都有数,所以谁也不会猜到他会与成王方便。这若是叫人知道了实情,说不得两国就要开战,而那位战神……他娘的竟然还活着!
巴尔达用西域话骂了几声娘,真是特娘的,西域要是知道战神还活着,他们是活腻歪了才会掺和大荆的事情,他们不想吐蕃人那么怂,也不是不怕死啊!
就在西域一干知道内情的使臣们强压惊慌去查的时候,霖王已经被带到了正和殿的大殿上,引起了文武百官的震惊。
“霖王还活着!”
“天呐,他怎么会在上京?”
“不是说死在琉球了吗?”
不管大家如何目瞪口呆注视着自己,霖王身穿最普通的仆从衣衫,却一步一步镇定自若走到了圣人面前,铿锵有力单膝跪地:“儿臣参见父皇!”
“好,大郎这些年辛苦了,你先起来,赐座。”圣人面色温和吩咐道。
霖王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就那么端正坐在了勤王和成王的对面,座位被放在了圣人龙椅下三步台阶的平台上,那里一般都是太子才可以站或者坐。
勤王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去,成王垂着眸子,脸色也见不得好看,却还算平静。
“朕已经查实,当年元皇后是被赵家下毒害死的,背后指使之人便是勤王之母,赵皇后,朕着实痛心至极!”圣人面色严肃道。
勤王猛地变了脸色,跪在地上抬起头看着圣人:“父皇!母后她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她最是和善……”
“够了!证据确凿,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还以为都能瞒着朕吗?别告诉朕你不知道,朕对你太失望了!”圣人怒喝出声,直接将查明验证的竹简扔到了勤王面前。
勤王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自己跟赵家在各州府私下扣押钱粮,用以屯兵的证据,他立刻瘫坐在了地上,再说不出话来,私下屯兵乃是大忌,他完了。
“念及赵家曾为我大荆立下汗马功劳,朕不愿意赶尽杀绝,赵皇后一脉全部流放云滇,永世不得回到上京。”圣人语气淡淡道,“勤王禁足城郊别院,无诏不得出府。”
从霖王出现开始就有些没缓过神的大臣们,习惯了这些年圣人做什么都要再三思量,不紧不慢的模样,他这么一雷厉风行起来,众人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才好。
不过圣人也不指望他们有什么反应,他还没说完呢:“朕近些年来身体愈发不适,许多事情有心无力,怕是于社稷有碍,所以朕决意,册封霖王为太子,待得登基大典准备妥当后,便禅位于霖王。”
“圣上三思啊!”
“陛下不要啊!臣等惶恐!”
这下子大家都反应过来了,反正不管想没想明白,先跪下再说,圣人都说要禅位了你还站着,你是多迫不及待要迎新君呢。
可大家劝说归劝说,都知道圣人身子不好,只是有许多的臣子都忍不住去看成王的反应。
要知道,在霖王出现之前,包括不站在成王那边的,甚至很反对他继位的大臣们,大都心里清楚,只怕将来这新君会是成王的。
太过于刚直不阿的大臣,早就有了茶走人凉的悲切准备,私底下都偷偷想法子想要保全家人呢。
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个峰回路转之时,高兴是来不及高兴的,成王简在帝心日久,麾下势力也不小,几乎得有一半的文武臣子是被成王给招揽了的,即便圣人想要霖王继位,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连霖王也提前做好了成王会自己或者示意臣子发作出来的准备,可出乎他意料的是,成王面色不好看,却只是安静地听圣人宣布旨意,站在他身后的臣子们也都没有一个上前开口的。
这让圣人和霖王心下都忍不住发沉,有时候不找麻烦反而代表着最大的麻烦。
可不管怎么样,这朝会还是要结束的,霖王的府邸早些年就被封了,如今也住不了人,圣人干脆就叫他住在了太子才能居住的钟毓殿,再慢慢安排东宫该有的排场。
登基大典想要好好举办,怎么也得准备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日里,就是霖王理清朝政的时间,圣人让他住在宫中,也是为了方便父子沟通为君的道理。
“父皇……明晟他只怕是有了别的心思。”霖王,新上任的太子伺候着圣人喝完汤药后沉声道,“若是儿臣这几日的探查无误,只怕赵家表面上是大房做主,二房假意支持二弟,实则已经买通了大房的庶长子,一起为三弟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