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冰机嘛,要不然就来个更大一块儿冰把他给卡住,要不就整个大太阳,让他沸腾起来~”
“咦,你好荡漾好恶心!”
“哈哈滚蛋!”
祁聿可不知道平日里不怎么往来的同事还敢这么编排他,他履职地一个个住院病人巡查而过,走到五十九床的病房前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他还没进门,就听见一个充满精气神的声音在里面嚷。
“全哥,你拿着!”
“钱不多!就是兄弟们一点心意,你就收着吧!”
“哎,你不收我们可不敢再来看望你了啊!”
这声音比耳机听筒里听起来更憨也更吵了些,祁聿推开门进去,冷声道,“当这是红十字会吗?病房不要大吵大闹。”
果不其然,杵在病床前的就是他刚刚才在手机屏幕里见到过的人。
“啊……不好意思,对不住啊。诶,是你!律医生!”
郑海川条件反射地站直了,冲祁聿憨里憨气地挠了挠头,“我不是故意的。”
被几个大男人挤到角落的中年妇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家丫头不是说,这医生姓祁吗?
“五十九床,李全。”
祁聿没再搭理土里土气的青年,公事公办地走到病床前,问询床上躺着的男人:“刚才你跟护士说腿疼?哪里疼?”
见医生来看病了,郑海川和俩工友立马噤声靠边站,关切地去看李全的反应。
“啊是的,就这里腿骨头疼。”
病床上的男人一只腿几乎整个被纱布包裹住了,直直地搭在床上。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小腿处,脸上浮现隐忍又疼痛难耐的痛苦表情。
祁聿将手从衣兜里伸出,凑近检查了一番。
在询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后,他做出判断:“正常的。你是粉碎性骨折,打了钢板,起码还有痛个两周。”
李全脸色苍白,嘴唇蠕动了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谢谢医生。”
“嗯,没收到通知前,不要下床走动。”
祁聿又检查了一下输液的药物,留下吩咐便继续去看六十床的病人了。
在他身后,几个大男人你胳膊肘怼我一下,我肩膀推你一下,彼此都在使眼色,想出个人问问李全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但没人敢开这个口。郑海川也不敢。
都怕问出不好的消息。
直到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门外又偷偷钻进来一个人。
“医生哥哥……我爸爸什么时候会好呀?”
祁聿在给六十床的老人体查完后,忽然感觉衣摆被拉扯了一下。他低下头,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姑娘正仰头望着他,眼中一片单纯和期盼。
“阿秀,回来!”
站在角落的女人凶着声音道,“不要影响医生看病!”
小姑娘抿着嘴,低声应了,“哦。”
她松开手,转身朝妈妈走去。祁聿也因此看到了她身上背着的书包——有点旧,上面是亮晶晶的美少女图案。
某个清晨的片段忽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起码半年才能好。”
祁聿垂下眼,看到小女孩回过头因惊喜而睁大的眸子,难得多说了句。
“好好养,能走,能骑车。”
当祁聿走出病房时,身后门内低沉冷凝的气氛不再,光靠听就能听出叽叽喳喳的喜悦和欢快来。
祁聿将病历本揣进衣兜,继续朝下一个病房走去。
“律医生!”
只不过没等他拧开下个病房的门,突然一个令人讨打的声音就从身后蹿了出来。
祁聿努力压住跳动的额角,冷冷地看向来人。
“谢谢你,律医生!你真是个好医生!”
郑海川将手里硕大的两个红苹果热情地塞进面前医生的手中,开心地说道,“谢谢您治好全哥!他腿可以恢复可真是太好了!”
那一口大白牙没了屏幕隔的一层,看上去更加晃眼了。
晃得人心烦。
祁聿松开手,任凭手中的苹果“咚咚”两声落在地上。
“医生不收贿赂。”他面无表情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