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壮沉默了会儿,看了眼二哥,心里的疑问始终没好意思问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干掌柜了。
在瓦市支摊子的时候,有二哥和耿叔在,苗婉也天天过问,他刚开始负责招呼食客,处处小心谨慎,得到的全是惊喜。
后来苗婉生娃,二哥甚至家里人都因为他成了掌柜,不自觉将他放在下决策的位置,他却差点捅出大篓子来。
也许他就适合做个伙计?
人牙子之所以在瓦市最南边,都出了瓦市的南坊口,因为怕奴仆逃跑,院墙非常高,上面还插着些铁片。
苗婉下车后,偷偷跟耿氏嘀咕,“娘,过几天忙完食肆那边,让阿姆请林家人过来,咱家起房子,院墙也做成这样,屋顶也可以放些铁片,就不怕有人闯进来了。”
耿氏有些诧异,“院墙这么高,不是更招贼惦记?”
西北民风彪悍,能在西宁镇长期做奴仆买卖的,更不容小觑,盖三米多高的青砖瓦墙也守得住。
普通老百姓家这么盖,那不是告诉贼我们家有好东西么,贼进不了家门,说不准要在外头使坏。
苗婉和耿氏在两个壮的陪伴下往里走,“那可以低一些,这些铁片肯定得要。”
她也就是不会做玻璃,若早知穿越,她肯定把物理化学给翻烂了也不去学公共关系。
进门后,人牙子一眼就认出了耿氏,笑着上前,“这位娘子又要买人了?听说聚福食肆赚钱不少,想必伙计忙不过来了吧?正好咱们家新送来些好货,都叫出来给您看看?”
苗婉蹙了蹙眉,虽然入乡随俗,她还是不适应把人当货物的说法,而且对方不免消息太灵通了些。
耿氏比她绷得住,只浅浅笑,“那就都叫出来看看吧,都是为兀良哈先生办差事,我就是多一点子在京城生活的经验,才得了这差事,还得劳您多帮衬。”
面色黝黑的人牙子看了眼脸上蒙了个奇怪白布的小娘子,笑得更憨厚,朝里面扬声喊,“还不赶紧把好货拉出来。”
“正巧前些日子西平郡送来几个昆仑奴和菩萨蛮,这可都是达官贵人家才能用得上的好货,您今日要是挑人多,看中哪个我送您一个。”
听到昆仑奴苗婉有点好奇,过去只在电影里看过有,至于菩萨蛮是什么她听都没听过,这不是词牌名吗?
原身被继母磋磨,从小除了去过外家几次,都不怎么叫出门,嫁人后也在乔家没出去过,景阳伯府和乔家都没有这种仆从,她还真没见过。
等人都拉出来,她才发现,这昆仑奴跟张某健也不一样啊,又黑又壮,就是个子矮了点。
至于菩萨蛮,皮肤特别白,眼窝深邃,像是西域人,不过长得不是很好看。
其他大都是大岳各地来的汉人,以西北这边的人居多,看起来跟食肆的伙计很像,不论男女大都身板壮实,脸颊上带着深深的高原红。
“您看怎么样?”
耿氏看向苗婉,苗婉也不怵场,看起来比张三壮兄弟俩还大方。
该怂的地方她确实……咳咳很怂,可赚钱花钱的地儿,她都不麻爪,按张三壮的话,有银子,她的胆儿也就烧起来了。
“有没有擅长种地的?”苗婉问。
她问过包括厨房里的几个在内的剩下八个人,地里的活计倒是都会,但是没有地里的老把式,问除虫害啥的,还没有她这个半吊子强呢。
人牙子愣了下,不是开食肆吗?
他翻了翻册子,“还真有几个,不过年纪稍微大点,对了,这个昆仑奴会种地,干活儿也利索。”
时下昆仑奴和菩萨蛮都是贵人才能用的,人牙子手里得到的这几个,因为长得不好看,贵人们看不上眼挑剩下,西北这边没人愿意买,砸手里有一阵子了。
苗婉下意识看了眼,菩萨蛮有三个,昆仑奴只有一个。
长得确实有点吓人,只有眼睛黑白分明,看起来还很稚嫩,眼神只有畏缩,没有麻木,应该年纪不大。
至于其他几个会种地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在一群少壮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耿氏做了个‘被转卖’的口型,苗婉也就懂了。
她提了几个问题,挑了两个眼神清正的,又看了眼那个昆仑奴。
正好碰上他小心翼翼却又带着期盼和渴求的水润眸子,那一瞬间,竟然有点像淘淘找妈的时候。
苗婉手指动了动,刚为人母的心软就上来了。
食肆的活计,她挑了八个都略识字儿的小伙子,多问了几句,看起来都比较敢说话。
她没急着要昆仑奴,只问人牙子,“这些总共要多少银两?”
“两个年纪大些的便宜,死契只要一贯钱一个人。”
张三壮来了精神,这肯定叫贵了,他听大嫂说过,阿婉花钱大手大脚,这讲价的事儿还得他来。
好歹这几个月他没少采买东西,起码讲价做的不错。
只是他刚上前一步,苗婉就伸出巴掌,“五百文,大小伙儿您才卖我们一贯钱,大伯您也卖我们一贯钱,那往后您去我们食肆吃饭,我们家的大肉串,大坛子肉也得给您翻倍啊。”
人牙子:“……就按您说的来,但识字儿的确实贵,五贯钱一个人。”
“两贯五百文,刚才对半砍您都同意,想必您叫高了一半,您实在些,我退一步,三贯钱不能再多了,总共多少您算算,我赶时间。”
人牙子:“……”哪儿有你这么讲价的!
苗婉算了下,“二十一两银子对吧?我也不跟您讲价了,头回上门您肯定得有所表示,我就不跟您客气了,昆仑奴搭给我呗。”
人牙子:“……”你确实没讲价,你这是要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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