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都朴实着呢,有口饭吃比什么都重要,至于那些刁民二流子,也不敢在这上头犯浑,不然能被人拿锄头撵出二里地去。
耿氏问她:“那淘淘怎么办?”
苗婉在家也不总抱着淘淘,可能是苗婉总时不时出去,淘淘跟耿氏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过不了多会儿能看见苗婉也没事儿。
可要是哪天苗婉回来晚了,淘淘哭过一回再醒,那就不好哄了,晚上也扒着苗婉睡,憋醒苗婉若干次,淹了她好几回。
而且不知道小孩子是不是天生就会看人眼色,前头淘淘脾气急,哭的时候嗷嗷的,比杀猪动静还热闹。
自从有几次因为忙着吃蛋羹嗷嗷不过来,抽抽噎噎更叫人心疼以后,嘿……这么点小东西,无师自通了装可怜的技巧,吭吭唧唧比苗婉闹症候的时候还恨人,偏偏又心疼。
苗婉听婆婆这么问,也哑了。
但地里也不能不管啊,她干脆抚掌,“那咱们就干脆都去呗!叫得让淘淘知道外头世界的险恶……和臭,省得她总想出门。
聚福食肆后天旬休,千金楼也跟聚福食肆一样,关门三天,咱们全家人一起去!”
就当郊游野餐了。
耿氏被噎得无奈极了,“千金楼才开张半个月,到时候怕是要叫人骂吧?”
苗婉无辜眨了眨眼,“反正有不老少人都知道两家是一个东家,让他们感受下熟悉的味道也挺好嘛,就说东家有喜,重新开张后上新品,一成价儿送试用装。”
活动还不是说来就来,她就是得让客人习惯,我不但说关门就关门,我还限制你们买多少,有本事来打我呀,嘿嘿……
当然了,试用装几乎等于白送,手里银钱没那么富裕的咬咬牙也舍得买一两件用,只有让人知道千金楼的东西多好用,客人才会越来越多。
乔蕊原本跟着爹写字,听见动静出来凑热闹,她比旁人都了解苗婉。
“嫂子,你是不是不敢自己一个人去?”
苗婉捏她小脸儿,“你不想出去玩儿?”
说什么大实话呢,她苗世仁多怕死一个人。
乔白劳不在家,光张伯和吴伯护着,她还带着孩子,哪儿敢往镇子外头去。
那肯定得食肆和千金楼的壮小伙们一起,她才安心。
“想想想!”乔蕊讨好地仰头笑,“那我现在就去跟福哥儿和禄哥儿说!”
说完她颠颠就往张家跑,完全没给苗婉拦的机会。
苗婉收回伸出的手,嘿嘿笑着看了眼哭笑不得的耿氏,要她小姑子保守秘密,跟给她下毒似的,会要命。
阮嘉笙因为科举之故娶妻晚,只有个三岁的闺女。
这一辈的长孙是阮嘉麟五岁的大儿子,叫阮元福,小儿子三岁,叫阮元禄。
本来耿氏不想让苗婉去,主要是不想叫淘淘去,孩子才半岁多,出远门还是去镇子外头,也太早了些。
闺女都去广而告之了,没法子,只能准备起来。
张三壮这边早就习惯了苗婉动不动就给他们野外拉练,食客也习惯了他们一旬休息一次。
阮嘉麟得知苗婉的决定,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货还没交付完呢,你就不怕客人以为咱们卷款潜逃,上门来砸了咱们铺子?”
张三壮替苗婉说了:“不会,但凡去过聚福食肆的都知道,老天爷往东家手里塞银子,都追不上她任性的速度,习惯了。”
阮嘉麟:“……”
到了出发这一日,给食肆用的骡车,还有为千金楼新买的骡车,以及乔张两家在用的骡车,整整三辆车,都挤了个满满当当。
不全是人,只有耿氏和张娘子带着苗婉和几个孩子,挤在家里用的骡车里。
这骡车被苗婉做了改装,座儿上铺了棉褥子,地板上都铺了毡毯,坐着躺着都特别舒服。
后面两辆车上,全是从食肆里拿来的烧烤架子,还有各种猪肉羊肉等食材和给小孩子们搭帐篷休息的地儿。
苗婉抱着淘淘,娘俩都是全副武装,全带着帷帽。
淘淘人小,直接被帷帽圈在里面,用绳子系在腰上,腰以下裹得严严实实,保准不会被蚊虫叮咬。
张家翠丫和巧丫抱着卤蛋跟去了千金楼找孙氏,驴蛋、长寿、铁柱和狗蛋都去了私塾,只有铁蛋和毛蛋。
他俩跟乔家一大三小四个孩子,六个娃叽叽喳喳出了一百只鸭子的效果。
苗婉和笑闹个不停的孩子们一样兴奋,在流放路上一路来西北时,有士兵看守,她身体也虚弱,一直是躺在板车上昏昏沉沉,被乔瑞臣抱着进出,都不记得外头是什么样子。
从来到西宁镇后,她最多就是从家里去瓦市和西宁镇,还从来没出过镇子,从坊丁守着的哨楼底下出了镇子,她就忍不住掀开车帘,深吸了口气。
“呕……”苗婉差点没吐出来,“这什么味儿啊?这么臭。”
张伯在骡车一旁走,闻言笑道:“嗐,这才是镇子外头的常态,进镇子比去西永县还严,要排队让坊丁查哩,畜生的屎尿还有孩子吃喝拉撒那些,也没人管,可不就这个味儿嘛。”
苗婉愣了下,这跟她想的郊游有点不一样,她心里突然多了点沉甸甸的分量。
这份量随着一路越来越荒凉,几乎要坠到她心底去。
虽然西宁镇位置特殊,镇子里的道坑坑洼洼也是按官道的标准来的,但是镇子外头,真就是草丛里踩出来的泥巴地成了道。
坑坑洼洼不说,道路两旁不少看见各种牲畜甚至是人类的粪便,淘淘已经将脑袋扎祖母怀里好半天了。
更让苗婉心里沉重的,是偶尔路过村落,那零星鳞次的房屋,全都是茅草屋顶。
偶尔有几个灰瓦的人家,房子也就稍微平整些,同样是土坯和着麦秸直接做得土砖盖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