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报将固北军的委屈和对方的咄咄逼人都写得非常详细,所有看到邸报的人心里都不免憋气,许多文人忍不住撰文作诗的骂。
骂外族友盟视盟约为儿戏,蛮横悖德。
骂朝廷为了颜面太过古板,压着将士们丢了大岳的血性。
甚至骂固北军不知所谓,无法维护大岳的尊严,太过卑微。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摄政王留在朝中的势力再也无法阻止圣人发兵攻打联军的意图了,再阻止下去,他们怕是还没死,骂名就要传遍大岳。
宣和帝得知这主意是苗婉出的,乔盛文完善的,在甘露殿里笑得肚子疼。
“你这个姨夫和嫂子,合该是一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父女呢,都是满肚子坏水儿。”
齐望舒淡淡睨他,“陛下是不是想说,我也随了乔家人?”
圣人摸摸鼻子,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去了啊这是,他赶紧起身,“朕立刻下旨送去西北,该收网了。”
齐望舒温和了脸色,起身温柔送他,“陛下盼望的河海清宴,也是时候了。”
宣和帝扭头看着齐望舒,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笑得温柔又灿烂。
宣和十七年秋,大岳皇帝宣和帝下旨——
虽大岳与六国联军曾有盟约,不欲起征伐,然,六国视盟约为无物,公然违反盟约,此为不义。
大岳秉承礼仪之邦的气度,多次予以忍让,却得六国步步紧逼,大岳已仁至义尽,不愿坐以待毙,只得被迫反抗,正式与不义之师宣战。
固北军接到圣旨后,再也不用忍耐,近八万将士气吞山河,在阵前高吼圣旨中铁骨铮铮的那句话——
吾辈大岳儿郎,誓死守卫家国山河!战!战!战!
别说战了,被反复切磋已经折磨的快没脾气的联军,被这阵吼声吓得都快躺下了,还打个屁啊。
乞颜氏的那位王汗直接晕了过去一病不起,其他五个小国也早有退意,只可惜被乔盛文和程绍的不要脸法子拿捏着一直不能退。
这会儿乞颜氏都已经没人做主了,剩下五个小国也顾不得其他,都赶紧派人举着白旗上门,明为和谈,实则赔罪。
该赔偿的,该赔罪的,除了钱财和贡品,还要有官方心甘情愿的国书,国书里字字句句都是对固北军和大岳的感激和愧疚。
当然,这告大岳皇帝的国书,在宣和帝的默认下,也发布到了关内邸报上面,惹得关内各道都跟过年一样热闹。
苗婉趁机做了一次战后嘉年华活动,聚福商超、物流中心和全面大闯关还有阮氏商行四个地方联动,全体半价,并且能够获得海运优惠,趁机将海运推广到了各道,让海运成为了物流中心最大的运输渠道。
各藩地的藩王得到的好处够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海运的商税。
苗婉是个舍得花钱的合作伙伴,他们自己没那个脑子做生意,有人愿意送钱上门,他们有什么不乐意的。
虽然这些皇亲未必都愿意跟乔家合作,也未必都有脑子,但有一件事情还是很明白的,即便他们能轻易就夺了乔家在藩地的生意。
可若是没有乔家在背后支撑,他们夺了来,无异于竭泽而渔,根本没有源源不断的金银流入他们府中。
这也是苗婉一直以来让阿墩等人灌输给他们的思想。
阿墩带着他的昆仑奴护卫队在关内各道做生意,让藩王们明白一个道理,有能力夺了乔家的东西不去夺,主动权在他们那里,不用怕乔家有其他心思。
实则藩王不介入,乔家身为各地的督导,主动权和话语权很高,就能保证不会有层层压迫和欺压百姓,提高物价,扰乱市场的行为。
只有百姓们过的好了,生意才能越来越好,苗婉很清楚这个良性循环的必要性,才会费心费力做那么多看起来没啥必要的事情,比如给藩王送银子送资源。
以前还有人说苗婉老送东西会亏,可这几年再也没人说了。
几乎所有认识苗婉的人都清楚了一件事,她可能送出去了很多东西,但她只会得到更多。
一开始来到西北的时候,苗婉第一次做生意,对着才相处了几个月的张家,就能出方子出香料,却只要一成利,大头都让给张家。
结果呢?张家承情,对乔家的事情尽心尽力,还非得给乔家多一成利,出人出银子出力,让彼时只有娘仨的乔家也能舒舒服服的,而且后面张家很快就主动要求让乔家占大头。
后来苗婉主动送孙阿达干利,孙家父子如今都成了乔家最铁杆的支持者。
苗婉也曾主动送兀良哈氏方子和银子,兀良哈氏没良心,她也能让对方在大岳再也混不下去。
再后来,苗婉送商业街的店主们铺子和方子,可人人都得了便宜,首富却成了苗婉。
现在哪怕是对苗婉不熟悉的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位乔家夫人啊,她顶顶大方不过,却从不吃亏。
乔瑞臣处理完六国那边的事情,从西平郡回来的路上,听到了公交驼马车里的乘客闲谈,正好听到了他们说自家娘子的话。
他仔细想了想,忍不住笑了。
等到了守备府前,看到带着孩子,扶着娘亲在门口等待他归来的娘子时,乔瑞臣顿了下,才笑着上前。
“娘子,我回来了。”
他突然就明白了,其实,他媳妇儿也不是从来不吃亏,只不过对合作的人,她明白对方要的是什么,对家人,她懂得用真心换真心。
这样的苗世仁,冷静又感性,理智又热情,谁也不忍心让这样的挚诚被辜负,于是吃亏就成了真切的福气。
苗婉等乔瑞臣跟婆婆和孩子们都打过招呼,才笑着上前握住他的手,“相公,欢迎回家。”
乔瑞臣听得眼眶有点发热,握住苗婉柔软的小手,刚想要说什么,就被闺女揪住了衣袍。
他低头看了眼,见淘淘揉着眼睛像是要哭出来,也顾不得闺女六岁了,抱她起来,温柔问她,“爹爹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淘淘不哭好不好?”
淘淘抱着他脖子,“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