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他们都被惊动。原来是头顶处的枯梅枝条被秋风折断,直直地砸了下来。
那树枯梅,曾在那年初春最早开花。苏钰捡起枝条,他也曾攀折过一枝,刚想去寻阿谦,却在墙下接住了他。
他的阿谦,总喜欢这样从天而降。
想到了爱人,苏钰的心底便觉得暖和了些,他继续问道:
“那人不是太监吗?怎么又有妻子呢?”
这一句,便问得小太监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待小太监抹干净了眼泪,他才终于听到原委——
“他、他原本不、不是太、太监……他、他太、太可怜了……陛、陛下抢、抢了他、他的妻子、又、又阉、阉了他……后、后来陛、陛下不、不在宫里了,又、又被主、主子抓、抓住了……”
小太监将左谦在这宫人所遭的非人折磨道了个遍。他红着眼圈,看向旁边的贵人,却见这贵人直直地盯着他,眼神空洞得可怖。
“您、您还……”
那个“好”字还未出口,小太监便被打断,只听那贵人仿佛窒了息的声音:
“你是说,苏锦抢了……他……的妻子?”
小太监呆呆地看着他。
他不知这贵人为何忽地这样。他看着面色惨白的贵人,带着满脸的泪痕,点了点头。
侍女打扮的暗卫抓着雪白的信鸽,羽翅溅起一星尘埃。副首领见状,眉尖微蹙,看着这满身稚气的手下,轻斥道:
“已经二十的人了,还这样淘气,连只鸽子都玩不够……”
被训斥的暗卫连忙点头,乖巧道:
“姐姐莫生气,我这便把信筒拆下来……”
副首领见她受教,心内略安稳了些——陛下正因元夫人的薨逝哀恸,比起往日严苛许多,她可不想手下在此时点眼。
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托盘,玉碗内的汤药一口未动。自元夫人薨逝的消息传来后,陛下便是这般不眠不休,真叫她心惊。
“陛下,禁城来消息了。”
书房内虽温暖如春,却再难消融锦帝眼内的冰雪。不过半月,锦帝消瘦得嶙峋起来,可君威却日渐凌厉了。
副首领跪在下首,将信筒高高地奉上。因这是来自宫正司的消息,她有些忐忑,生怕陛下恨极、伤了龙体。
宫正司在元夫人之事上的背叛,就算悉数诛杀也不为过。
锦帝接过了信筒,遂将里面的纸卷展开,他看了一遍,便递与暗卫副首领:
“越氏重伤昏迷,苏钰下落不明,与你们昨夜所奏一致,看来杨姑姑费心了呢……”
锦帝虽用着对宫正司杨氏的旧称,仿佛还有往日君臣和合的情谊,然而副首领心知,那由暗卫派出的刺客,已然在赴京的路上了。
“叫斥候进来罢。”
彻骨的痛意再度侵袭。锦帝不愿再想幼时杨氏曾与他的荫庇。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容”,他会赏赐杨氏一个国夫人的封号,也算是成全了她的体面。
他需要的是绝对忠心的、毫无犹疑的奴才,杨氏既不满足于此,那便只有清除——他不需要另一个亲人,没了阿姊,这天下便都是他的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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