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都习惯喊姚灵纭“小纭”。自姚灵纭有记忆起,妈妈、爸爸、小姨乃至姥姥姥爷,都一直“小纭”“小纭”地叫她。她幼年时,全家都生活在美国。姥姥姥爷住的地方,离她家只有两个街道远,妈妈爸爸工作忙,姚灵纭经常是由她们接送上下学。一家人时常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好不热闹。她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可某个下午,当她被姥姥牵着回家,在门前遇到了几个等待已久的人。他们说着姚灵纭并不熟稔的母语,表现激动且兴奋。姥姥姥爷请他们进屋坐,然后姚灵纭被安排进了卧室。屋外讨论得热火朝天,年少的她只能听懂部分,他们运用的许多词汇都深奥难懂,姚灵纭偷听了几分钟后,就又无聊着去玩玩具了。晚饭时,家人全部到齐。“是该回去了。”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yedu4.姥姥这么说。“总要回去的。”姥爷也附和。其余人都沉默着,只有天真单纯的小灵纭举着筷子,好奇问:“去哪啊?”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姚灵纭开始由妈妈和爸爸交替接送,姥姥姥爷先行返回了阔别多年的故乡,而后,小姨姚文申请到国内大学读书。“妈妈。”“宝宝。”一次放学,姚灵纭趴在姚英的肩膀上,瓮声瓮气地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姚英微微愣住,然后才说:“以后再说吧。”“爸爸会一起吗?”她不确定。但姚英不想让女儿担心,只能笑着回复:“当然啦,他舍不得他的宝贝的。”随后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下,以作安抚。在姚灵纭上初中前,这个“以后”终于来临。回家的过程并不如姥姥姥爷那般轻松,姚英要离开,首先遭受到她所在实验室的阻拦,而后便是无穷无尽的骚扰。那时她已经离婚几月,为了女儿着想,她只能将女儿拜托给前夫照顾一段时间。“一定要走吗?”在姚英离开之前,她听到了前夫的声音。“你知道的,”姚英转身过来,与他面对面站着,“我已经决定了。”“你还是那么犟。”从前是,现在还是。可他就是喜欢她这样。“可我不能和你一起了。”他叹气。离婚是一时冲动,反应过来后他已经后悔了。可是现在——他早已经入籍,家人、关系人脉以及工作都已固定在这边,没办法下定决心,舍弃掉这些,再陪她重新开始。“我知道。”姚英早就知道了。在带她离开的车子到来之前,他最后一次吻住她。波士顿的秋天还是和多年前一样美丽,落叶从头顶飘过,洒满了前院和整个街道,车子疾驰而过,带起落叶飘扬。他和她刚在一起时,也这样在路边、在街道,事无忌惮地亲吻过百次往上。“宝贝。”他靠在她耳边,递上最真挚的祝福:“祝你高飞。”……赶在初一上学期结束前,姚灵纭跟着妈妈回到国内,被安排着进入完全陌生的学校,开启全新的生活。“小纭,你暂时要和小姨住在一起了。”因为工作安排,姚英暂时需要离开这里,去首都进行秘密工作。幸好两姐妹住所在同一栋公寓楼里,只是楼层不同。“我会照顾好灵纭的。”姚文果断接下来这一责任,但她此时刚调回区里,前任留给她的只有一个破摊子,加上家里还有个两岁的姚灵衿,她实在是分身乏术。在这样难为的情况之下,韩璟主动提议帮她看顾家里。“灵纭,”韩璟带着她到新学校,在去和校长及班主任见面的路上嘱咐她,“你晚来了几个月,一开始肯定会有些不习惯,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找老师帮忙解决,也可以和我说,我肯定会帮你的。”“嗯。”姚灵纭点头,刚想说声“谢谢”,却因为称呼犯了难。喊姨夫有点太快,毕竟只是小姨刚开始交往的对象,更何况他年龄和自己相差不过十岁;喊哥哥又有点轻率…但他并没有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能够帮姚文处理家里的事,对他来说已经是至上荣幸,现在的他除了幸福、再也感觉不到其他。“同学们,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班主任站在讲台上,邀请姚灵纭上台:“上来吧,让大家认识一下。”第一天进入新班级,姚灵纭的国外经历引起了部分同学的兴趣,一到下课,她桌边总会围绕着几个人,问着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换到新的文化环境,姚灵纭以为以过去在家里接受到的教育,应该不会感到不适,可真当自己开始和别人交流,才能发现困难源源不断——现下流行的话题,她完全不清楚;现下新颖的表达方式,她因为语言不够熟练的原因,需要同学解释才能勉强理解……更不用说教育方式改变和学习课程难度增加,给她带来的冲击。姚灵纭不知道自己要花费多久时间、多少精力,才能适应这一切。走到公交站,她按照早上韩璟所说的,坐上了公交车,等她在后排空闲的座位上坐下,看到前面似乎站着她的同学。她其实有点不确定——那个人坐在她右前方,两人只在下课时偶尔会碰上面,但他有些沉默,一天下来,她基本没看见他说过几句话。还是不要打招呼了,万一认错人了,多尴尬。直到下车前,姚灵纭都没有再关注那个人,所以,当两人在同一站下车时,她既惊又喜,终于鼓起勇气,喊住他:“同学。”赵闻裕回头,看见是班上新来的同学后,有些讶异。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点头微笑:“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你是住这附近吗?”姚灵纭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自报家门:“我家就住前面的那个小区,你呢?”赵闻裕顺着她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几乎无可奈何地承认:“我也住哪。”“太好了。”她主动握住他的手:“那我们以后一起玩吧。”没与女生接触过的赵闻裕顺时红了耳垂,低头、声音几乎是闷在了喉咙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