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将重伤濒死的楚王也一并送了过来,刚到北戎族的君上奄奄一息无法动弹,他们悲恸震天,几欲随之追去。
但抬人来的黑衣人却扔给他们一瓶药,并交待:“这药是太傅留予治楚王伤口的伤,若不想他死的话,记得勤换伤处,每日至少涂三次,另外太傅亦留下了十数份草药配置熬煮喂服,按伤情渐缓而更换药单,你们切记不可懈怠。”
北戎族虽然不太理会他们,但却对他们的需要有求必应,这应该也是“陈芮”交待过的,勋翟他们对于“陈芮”感情很复杂,得知她便是陈娇娘时因过往而心生愧疚,又因她力举灭楚而恼恨,现在又因她的种种作为而烦躁复杂。
在他们精心按照着“陈芮”交待下来的疗伤方法照料了君上半月后,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楚沧月听完心仿若幽魂立于麓林溟水间,上与下都无法着实地,他垂下幽徨的眼睫毛,他没有这半个月的记忆,因此醒来最深刻的记忆仍旧是在那一幕绝情的对战之中。
他尤记得她说过:“楚国谁都可以活着,却唯独你……必须死。”
当时他的心何止千刀万刮,在她眼中,他竟成了她欲除之而后快的阻碍,他们何至于变成这般啊。
如今,他没有死,她是后悔了手下留情,还是一切皆是她一早便计算好的……
“楚国……”他的嗓子出声时哑不成声,低低沉沉,字句艰涩:“如今,怎么样了?”
勋翟在经过这么久的心理斗争与折磨中,已不如一开始那般难以接受了,可他怕君上会受打击与刺激,便含糊道:“君上,你眼下还是先养好伤,有些事情等你的伤彻底好了再说——”
“说。”淡淡一字,不容置疑。
勋翟现在有些后悔赶走庞稽自己留下来了,他挠了挠脑门,长吐口气,眼睛再度红了一圈,心口如重锤敲击:“外面传言你已经在那一场秦楚大战之中英勇护国战死,楚国已经归降于秦国,各国都在拆王城……”
楚沧月闻言缄默了很久,呼吸一度沉重。
勋翟在旁就跟定了身一样,不敢动弹也不敢吭声吵到君上消化这些无疑是晴天霹雳的消息。
“她呢?”
两字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他削瘦却强硬挺拔身姿晃了晃。
勋翟一惊,喉间一阵抽噎,忙扶住了他。
国破山河在,这茬事搁哪位君王身上估计都得难受好久,好在目前这命保住了,名声也保住了,为国战死这虚名虽然当生不好听,但到底在史记那儿能够落下浓重敬佩的一笔。
也不知道那陈白起对君上演的这一出是残忍还是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