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后，承恩院的人才过来，“二小姐，夫人不行了！”
叶蓁眼睫颤了一下，除此之外，再没有过多情绪，“知道了。”
前世叶蓁衣不解带守在叶蓉床前，在她闭眼前用生母和弟弟的安危起誓，就算是死也一定会保叶、李两家繁荣，更会倾尽所有心血照顾好李乘歌。
叶蓉最终含泪瞑目。
这一世，叶蓉依旧吊着一口气要见叶蓁。
承恩院跪了一地奴仆，有叶家的，也有侯府的，个个伏地啜泣。
叶蓉两个贴身大丫鬟芷嫣和玉露在门前哭得最凶，见她过来，立刻让出一条路。
芷嫣担忧地看着她：“二小姐身子还虚，切莫太悲伤。”
叶蓁驻足瞥了她一眼，芷嫣旋即讨好一笑。前两日还在流霞面前挤兑她，这会儿倒开始处心积虑铺路了。
前世，叶蓉开口让芷嫣留在叶蓁身边，名为伺候，实是监督，更是崔氏放在侯府的眼线。她念着叶蓉的人情好吃好喝对她，最后芷嫣却伙同李乘歌的姨娘要算计自己。
想到此，叶蓉不动声色转向另一边哭着的玉露，问，“长姐怎么好端端就不行了？”
芷嫣有些窘迫，用帕子抹泪掩饰尴尬。
玉露性子内敛，闻言愣了一下，才抠着帕子道，“不知夫人和将军说了什么，将军吼得很大声，然后摔门而出，没一会儿夫人就···”
刚说完，王妈妈红着眼出来招手唤叶蓁，“二小姐，夫人就等您呢。”
叶蓁进了屋，王妈反而出去了。
光线被遮挡，让这充满苦药味的房间更没了一丝生机。崔氏哭得喘不过气，已经被张妈掐了一次人中，却执意要陪女儿最后一程。
此刻，叶蓁平静无波的神色显得格格不入，她站定在屏风前，提裙下跪。
崔氏眼神一凛，“你这是···”
叶蓁定定道，“长姐想要我做的事，恕我不能答应。”
崔氏一拍案几，“混帐东西，连你也要气蓉儿！”
“咳咳咳，娘···”叶蓉孱弱的声音从床榻间传出，说一个字便要喘息好久，“让、她说。”
叶蓁又道，“长姐都未能让将军点头，叶蓁更没那个本事和将军举案齐眉。”
叶蓉死死抓着床褥，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装的了，挺直了脖子威胁，“我可以跟你保证，叶雪不会活得比我久。”
“原本为着叶家，她可以嫁给二爷安稳过一辈子，但她、自寻死路。”
叶蓁依旧面无表情，“长姐确定是在帮我？可我猜，将军到时会以为是我见长姐过世，狗急跳墙杀了叶雪。”
“长姐明明是被将军气成这样，最后却执意要见我一面，到头来再变成是我气死了您。在将军心里，我成了个不择手段，心狠手辣的女人。”
“然后我记着长姐的好，兢兢业业为侯府基业呕心沥血，却不知要被将军怎样羞辱。”
“这样的日子···”她顿了顿，眼底染过彻骨寒意，“还不如在尼姑庵清净。”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似乎连空气都随着叶蓉的急喘让人跟着难受不安。
崔氏指甲在案几上划出几道细痕，盯着屏风上叶蓁的身影，瞳孔微缩。这才意识到从出事那晚开始，叶蓁对她们的态度就发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
知道她聪明，但她不该连蓉儿的心思都猜透。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不止崔氏惊讶说不出话，叶蓉被戳穿私心和谋算，当下胸口一阵起伏，苍白的脸更是涨红如血。
她是出了名的贤惠良善，也是京中最得脸面的年轻主母，守了侯府多年，无人敢说半句不敬之语。
可到头来先是被个贱婢挑拨了与夫君的情分，又被自己悉心教养的妹妹背叛！
恨！她更恨自己不中用的身子！
沉默间，叶蓁起身后退，“不打扰长姐休息了。”
她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就听见里头霹雳吧啦砸东西，叶蓁缓缓一笑。前世七年屈辱，让叶蓉在临死前还一次，倒是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