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号决定等到晚上的时候再跟那些仿生人请教请教,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主人对自己产生世俗的欲望?
一号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季时卿在身后叫他,他立刻停下脚步,兴冲冲地回过头去,向季时卿问道:“主人是需要我帮忙吗?”
“不是,”季时卿问他,“内存够吗?”
他担心一号最近在暗网上学了太多东西把自己内存给耗光。
“够的。”一号回答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季时卿,头顶浴灯的暖色的光亮映在他的眼眸中。
“去吧。”季时卿说。
一号哦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微微歪着头,向季时卿问道:“主人早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行。”季时卿说。
一号应了一声好的,道:“主人有需要记得叫我。”
见季时卿点了头,一号这才从浴室离开。
季时卿抬手扶额,决定等有时间他该跟一号聊聊他最近到底都有在想些什么。
一号下楼后就进了厨房忙碌起来,季远今天起得比较早,从房间出来,就看到季时卿坐在客厅的沙发,他走到他的对面,迟迟没有坐下,阳光下无数的尘埃缓慢地浮游,茶几上红色的玫瑰花已经有些枯萎。
季昱打着哈欠从房间中出来,季远听到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再低头时沙发上的季时卿不见了踪影,他才意识到刚才他眼前所见不过又是一场幻象罢了。
季远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季昱在身后问他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季远摇了摇头,随后才缓缓在沙发上坐下。
“你现在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季昱走过来担心地问他。
季远垂眸没有说话,季昱轻轻叹气,也不知该怎么劝他。
季昱心中从来都不比季远好受多少,他三岁的时候父母就已经不在了,是季时卿与季远将他抚养成年,他忘不了他们最后一次时见面时,他让他以后多去科菲利安山看一看,他那时如何能够想到,仅仅是在几日之后,他就在那座山脉上看到他的矮矮墓碑。
这一幕常常会在季昱的梦中出现,然而或许是上天在惩罚他,在这梦中他又总也看不清季时卿的面容,他想要留下来,想要扭转过去的一切,然每一次他都与回忆中一样,离他远去,消失在人海之中。
季昱醒来的时候泪流满面,那些年他总是在想,季时卿的病情已经那样严重了,为什么从来不与他们说?同时又恨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在季时卿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季昱都不敢离开金玫瑰区,仿有一根隐形的绳子将他绑在这里,直到后来他的老师看不下去,找来心理专家为他诊治了一段时间,他才渐渐克服了心理障碍,跟着陆以衡一起去了前线。
只不过每次从前线回来,季昱都会老老实实待在帝都内,哪里也不敢去,他曾经的梦想是像那些传奇故事中的吟游诗人一样,走遍帝国里的每一座城市,去探索宇宙里的每一颗星球,然而最后季昱却只能把自己困囿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那根无形的绳子拴在他的心上,他只要稍走远一点,那绳子就勒得他疼。
他无数次幻想如果一切能重来、如果能重来……
现在一切真的重来,季昱心中却总是不安,他怕醒来时发现一切只是他的臆想,他的骨灰仍旧埋在科菲利安山深深的地下,他终究是再没办法见他一面。
客厅中一片寂静,只是隐隐能够听到从厨房传来的轻微响声,过了会儿季时卿从楼上下来,扫了一眼季昱和季远他们两个,觉得他俩看起来多少都有些萎靡。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向季远问道:“谢云礼的事是你做的?”
季远抬起头,回望季时卿,晨光熹微,落在银色的半长发上,季远有些失神,一时分不清眼前的人是真是假,过了会儿才点头承认道:“是。”
季时卿继续问:“什么时候开始查他的?”
季远道:“没多久,最近查的。”
季时卿眸色微深,谢云礼与李雯间的那些龃龉都不可能是轻易能够查到的东西,不然的话李斯黛也不会同谢家达成那么多项合作。
季远不想说,季时卿也不打算多问,只是叮嘱季远:“最近外出小心些,等会儿我让陆以衡派两个人过来跟着你。”
季远嗯了一声,顺从地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补充提醒季时卿说:“你也是。”
谢家如果被逼急了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季远一直怀疑前世是有人在季时卿的身上动了其他手脚,不然的话不会在他们得知季时卿去世的消息后连家属也没有通知,就急匆匆地将他尸体火化以至于他们知道他去世的消息后,拿到的只有一抔骨灰。
最后那段时间留在季时卿身边的只有一个一号,季远曾想要查清楚后来究竟都发生过什么,然一直没有找到他。
季远转过头,向厨房的方向看去,透过那层磨砂玻璃,只能看到一号模糊的身影,在后来的那些岁月里,一号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呢?谁也不知道。
只依稀听过一些模糊传闻,说谢家派出去追杀他的舰队在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昱开口向季时卿问道:“哥,那个唐钧今天要来帮你再做个检查。”
季时卿抬眸看了他一眼,问道:“不是已经查过了吗?”
季昱道:“唐钧说他今天会带新的仪器过来,可以检查得更细致些。”
季时卿淡淡道:“那等晚上我从研究院回来再说吧。”
“主人,早饭已经做好了。”一号站在门口道,温柔的曦光从他的身后倾泻而出,旁边绿植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更添几分写意。
季昱盯着一号看了一会儿,直觉他今天应该是正常的。
新年将近,帝都的中央区比往日更加繁华,到处都是喜庆的装饰,欢快的音乐从早上一直响到深夜。李斯黛现在却没有半分要过年的心思,她昨天把李雯从谢家接回家后,李雯就坐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哭个不停,说想要回去,她怕自己今天不回去谢云礼就会不要她了。
李斯黛好声好气地同她说了半天,嗓子都要说哑了,可李雯仍旧在哭着说自己离不开谢云礼,她想要见谢云礼。
李斯黛根本不敢让她联系谢云礼,要是让她知道谢云礼已经被警方带走调查,以李雯现在的状态说不定能以死相逼,从李雯丢失后这么多年来,李斯黛在被好友背叛的时候没有哭,在事业差点要一败涂地的时候也没有哭,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儿,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眼泪无声流淌,好像是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化作泪水发泄出来。
李雯坐在原地,怔怔看着她,良久后,她终于抬起手,落在李斯黛的脸颊上,想要为她把泪水擦干,她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李斯黛霎时间泪水流淌得更加汹涌,她紧紧抱住自己唯一的女儿,自己的宝贝,母女两人就这样哭了半宿,最后沉沉睡去。
今天早上李斯黛请来心理医生为李雯做了检查,李雯的情绪比昨天晚上刚来的时候已经稳定了许多,这些年谢云礼对她的伤害很大,但是只要有足够的耐心,让她知道自己是被爱的,知道她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她总会好起来的。
轻风拂过墙外的枯藤,水池旁边的白色圆亭在冬日温暖的阳光下静静矗立,水面上还有两只水鸟在相互梳理着羽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