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ry,Sorry.”彤梓青赶紧举手示意不好意思,然后他压低了声音急赤白脸地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坐我边儿上?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信息?” 俞寒一脸的理直气壮:“城市超人嘛,还不是想在哪儿就在哪儿,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少拿这些不着四六的话搪塞我!”彤梓青觉得老天爷简直是跟自己有仇,他于是咬牙切齿道:“姓俞的,别以为我会被你假惺惺的道歉糊弄过去!我…我跟你势不两立!” 只可惜吵架这事儿,逻辑什么的倒是其次,首先得讲究个嗓门儿气势。彤梓青的声音本来就嫩,现在再一压下来,这恶狠狠的决裂宣言听上去就跟撒娇似的,毫无震慑力。 “谁要道歉?”俞寒一挑眉,疑惑地看着彤梓青,“你要跟我道歉?算了,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计较你没打报告就企图潜逃出国的行为了。” 彤梓青看着对方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他原先的计划是,等自己这趟玩儿回来后就去找俞寒把“事儿”做个了结。各种各样的离别场景早已经被他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反正到时候不管对方有什么说辞,他都要打落牙齿活血吞,努力在俞寒面前留下个潇洒的背影。十分有气度风范地跟他一别两宽,各找各妈。 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眼前这家伙居然凭空冒出来不说,还无理搅三分把锅一转手就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你你你!你道歉!”彤梓青气急攻心,一下子把自己幻想中塑造出的高冷成熟、坚强从容的人设丢去了爪哇国。他哆嗦地指着俞寒:“你骗人!你凭什么不道歉!?” “我骗谁了?”俞寒一脸无辜:“说出来我听听。” “你根本不是什么跑腿儿!你,你是搞基金的那什么什么官!”彤梓青舌头都不利索了。 “是啊,”俞寒点头,“咱俩第一次去同学会的时候,我不就告诉过你吗?不光是你,我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儿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啊。” “”彤梓青傻眼。由于那次聚会时他心里太过兵荒马乱,隔天就忘了俞寒到底说过什么了。此时此刻被人一提醒,貌似还真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你…你还说那房子不是你的,是客户的!”彤梓青再接再厉。 “是啊,现在住的那房子是我妈的名字。我也帮她打理基金,所以她当然也算是我的客户之一。”俞寒诚恳作答。 要不是因为此刻是在飞机上,彤梓青真想大喊一声师傅停车我要下去!他气得一把抓住俞寒的小臂,低音冲击炮似的连续问道:“可你还骗我说喜欢我!骗我让我说爱你!其实根本就在看我笑话!拿我编段子!拿咱俩的事儿去给那个什么蛙讲脱口秀!” 可此时,比俞寒的回答更快一步从他嘴里冒出来的却是一声隐忍不住的呻吟。他下意识蹙起的眉头和额前沁出的冷汗唬得彤梓青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他立刻松开了手,“你胳膊疼吗?” “没事儿,一点皮外伤,”俞寒笑了笑,“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说我喜欢你是在骗你?” 彤梓青看出他在故意转移话题,于是二话不说直接把俞寒浅色休闲外衣的袖子撸了上去。只见他右手小臂外侧有一条深深的青紫色痕迹,一看就是被棍子之类的东西用力抡上去的。 “怎么弄的!?”彤梓青似乎忘了自己前一秒还在兴师问罪,他看着俞寒的眼睛问紧张地问道:“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不小心磕的。”俞寒安慰似的拍了拍彤梓青的头,然后把袖子褪了下去遮住了淤伤。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你还骗我?”彤梓青倒吸一口凉气,“你是不是去找唐致远了?” “是。”俞寒见瞒不过干脆承认了。 彤梓青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认为俞寒这种什么什么官就算是瞅谁不顺眼,也应该使些权谋连续剧里那种兵不刃血的高大上手段,没想到居然简单粗暴地撸起袖子来正面刚? “这么幼稚,你是小学生吗?” “都到这份儿上了,什么都没有打一架来得解气。时间紧任务重,我只图个短平快。”俞寒活动了下胳膊,用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道:“其实他趁我不在撬我墙角儿这事儿,不算是最下作的。情场如战场,向来不讲究心慈手软。但唐致远再怎么样都不该对你动粗。既然他自认为是把打架的好手儿,那我就给他这个机会。” 彤梓青一想起这俩人动手时可能发生的情况,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本来你男朋友一直占着上风呢。”俞寒看着彤梓青盛满了担心的眼睛,故意轻松地笑了笑:“只是没料到他车里居然搁着棒球棍,可能是在国外养成的习惯。一时躲闪不及我只好拿胳膊挡了一下。” 俞寒没有提及的部分是,当时在他夺过棒球棍后,除了在肢体上给与了对方回击外,却始终没有对被已经撂倒在地的唐致远下家伙。两利相权取其重,最后一丝理智提醒他,真要是闹到需要报警的程度,这趟蜜月之旅就真算是彻底泡汤了。 彤梓青一听见这话,好像这棍子也同时落在了自己胳膊上,敲得他从心到胃一个劲儿的疼,且一疼起来,满肚子的气儿就没地方搁了。于是乎,“谁是我男朋友?”这句赌气的话从彤梓青嘴里溜出来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变成了:“那你伤着骨头没有?” “就算是断成两截儿碎成末儿了,也得先把我离家出走的小孩儿追回来啊。”俞寒笑着看着身边的人,然后他用左手掐住了彤梓青的鼻子,左右晃了晃。 此刻酸甜暧昧的气氛简直让彤梓青进退两难。关心的话没搂住一问出了口,再发火儿就显得不合适了,成熟理智地谈分手就更加不合适。 这时候,空姐推着餐车来了,她帮两人调出桌板后把盛着丰盛早餐的托盘放在了上面。 “来,先随便吃一口。”俞寒用一副尘埃落定的口气说:“等晚上的时候再带你去吃海鲜大餐,吃饭的地方就在海边,你肯定喜欢。” 彤梓青盯着对方嘴角的浅笑愣了好一会儿,心里不由得感叹俞寒简直是天纵英才。他到底是怎么凭借一己之力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就把眼下的局面由“负荆谢罪”扭转成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呢?而自己到底是多没用,才又被人家手到擒来? 可笑的是,彤梓青还天真地以为只要蔫不出溜跑出国去,就可以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合辙睡醒了一抬头还在如来佛的手心里没挪窝儿呢。 要是搁过去,彤梓青觉得他还真有可能就被俞寒高甜的情话糊弄过去了。可现如今自己怎么也算是做过任务跑过腿儿,方方面面都历练过的人,实在不能辜负面前这位师傅长久以来的敦敦教诲。更何况母亲大人也说过:越是憋屈的时候越得让自己痛快喽,反正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撑着。而彤梓青满眼望去,只有俞寒个儿最高。 于是打定主意的人主动接过了俞寒手里的东西,轻轻地说:“你胳膊不方便,我来吧。”随后,他替对方的吐司上仔仔细细地抹上黄油,还撕开黄糖包,撒了些粗糙的颗粒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