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运不济的,没有落下个一儿半女,反倒是红颜未老恩先断,被扫地出门。闹得好的,寻了个老实人嫁了,闹得不好的,去做了那娼妓,十分悲惨。
有时候,还有那大妇前来抓人,那时候,所有柳叶巷的人,都是颤抖的。
咯吱一声,门开了。一个穿着锦袍的男子,打了个寒颤,他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袍子,骂骂咧咧的道,“没用的蠢妇,照看孩子都照看不好,爷又不是郎中,叫我回去作甚?”
“大半夜的,都躺下了。真是不省心的。”
门里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来,“闵郎莫要这般说,姐姐也是想要你的宠爱,方才……哎呀,还是孩子要紧。”
男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打了个呵欠,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家走去。
他家的宅院,离柳叶巷不过只有两条巷子的距离,走两步便到了。
“谁?”男子猛的回头,想起这几日在附近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谁?是谁在后头?”
四周静悄悄地,一只野猫跳了下来,喵了一声。它看了男子一眼,在它面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男子一瞧,松了一口气,骂道,“原来是只死猫,吓死小爷了。”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变了脸色,那猫儿走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长串血红色的脚印,像是盛开的血梅花。
男子脸色一变,拔腿就跑,可还没有跑两步,就瞧见面前站着一个巨大的人影。
“谁?”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忍不住提起了手中的灯笼,这一照,手一松,灯笼掉在了地上。他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他想要挪动脚,却发现自己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抬都抬不动。
“哥哥先跑,奴在后头追怎么样?这不是你们,最喜欢玩的游戏么?我从十倒数到一,就要去捉你了哟!若是没抓到,奴这条命,便是哥哥的……”
“嘿嘿!”黑影笑了笑,那声音娇滴滴的,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的诡异,“若是抓到了,那哥哥的命,便是奴的了!”
“不许叫哦,若是叫了,就算是输了呢!小命就没有了哟。”
“十,九,八,七,六……”
男子脸色大骇,不顾自己裆下的湿热,跌跌撞撞的,便朝着巷子深处跑去,他刚才吓尿了,鞋子上都是水,踩在雪地里,滑溜得很,没有跑出几步,便摔倒在地。
那娇滴滴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三,二,一……我来找你了!”
男子一个翻身,坐在了地上,看着逼近的黑影,他再也站不起来,在地上摩挲着,往后退去,“不……不……不要……”
“哎呀,你输了……”那黑影说着,手一动,肩膀上扛着的弯刀便飞了出来。
男子双目圆睁,想要喊救命,可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遏制住了似的,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死期将至。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破空声起,一个圆滚滚的小石头,飞了过来,嘭的一声,打在那弯刀上。弯刀被这么一撞,直接撞飞了出去,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上,撞出了零星的火花。
黑影脸色一变,手中铁链一抖,想要将那弯刀收回来,却见那弯刀上,不知道何时站了一个人。
她正要动,一盆水从天而降,浇在了她的身上,她抬起手来一看,只见自己的手红彤彤的,那浇下来的,是一盆血水……
“嘿嘿,找到你了……”
“池时,你能不要面无表情,用娇滴滴声音说话吗?怪渗人的……”
第一三七章美人杀手
池时从弯刀上走了下来,仰头看向蹲在一旁树顶上的周羡,他戴着大大的白色兜帽,手中还端着一个红彤彤的木盆,看上去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雪怪。
“我只是说了,找到你了,四个字而已。没有你含血喷人,渗得慌……”
池时说着,朝着那黑影走去,她的手中拽着长长的锁链,因为被狗血浇了一头,现在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像是被剥了皮的似的,一片通红。
这才是真的渗人。
“天香楼的花魁娘子,应该叫你什么呢?”,池时说道。
听到一个脏字,那黑影身子一颤,她艰难地扭过头去,想要逃走,可整个人却像是一个提线的木偶,僵硬得几乎无法呼吸。
池时瞧着,脸色不变,继续朝前走去,“哎呀,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夜空之中,一声咔嚓声,格外的清脆,紧接着便是一声尖叫!
池时有些疑惑的低下头去,慢慢地挪开了脚,“我以为踩到了树枝,原来是你的手啊,穿得光鲜亮丽的,怎么都不洗手呢?把我的鞋底都弄脏了。”
她说着,有些嫌恶的跨了过去,“你杀人手法不错,做刽子手,比做花魁娘子适合你。虽然那些狗东西们都很恶心,即便是被阉掉也不足解恨。”
“只不过,你以为你又是谁呢?惩恶扬善的神明么?还是完美的执法者?”
“不要搞笑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比人更加不公正,更加偏颇的了。所以,人就是人,没有神。”
池时说着,脚一勾,凶手手中的铁链嘭的一下,落在了雪地里。
而她此时,却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一点反应也无。
蹲在屋顶上的周羡有些诧异地将手中的血盆子一搁,跳了下来。
他走到凶手身前,抬起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却发现她只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却是连手指头都没有抬一下,更别提逃跑了。
周羡啧啧称奇,抬起手对着池时竖起了大拇指,“厉害了,池九!你都不知道凶手是谁,怎么知道她怕身上染上血!”
“池仵作,这就是你说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么?”
说话间,小巷子里逐渐亮了起来,曹推官领着一队京兆府的带刀侍卫,挑着灯笼,将那“血人”团团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