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酉叹了口气,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又走到池时面前。
“君子一出,驷马难追!你们先去前院喝杯茶,我处理好了家事,便给你取。但是,因为那是我族中重宝,我需要派族人随你一道儿去,然后取回来,这样可否?”
黎酉说着,看向了先前被池时踢了一脚石头的土长老,“土长老随你去。”
池时点了点头,“我说的话,也算。我一出谷,你便可以来杀我!”
第二六七章算无遗策
“江湖人粗糙的很,屋子讲究的是坚固,要不然的话若是哪日打起来了,左手碎个瓶子,右手戳个窟窿洞……那打完架可就不舒坦了。”
“毕竟连黎家这种铸剑大家,都穷得响叮当,其他人就更加不用说了,兜里就没有几个子儿,拿什么来赔?”
江湖江湖,可没有想象中那般舒坦,侠情万丈后头多得是风餐露宿,横尸街头。
池时说着,将桌上的茶碗,推到了周羡的面前,“喝吧,左右里身体里全是毒,便是黎家下了毒,你也就当多加了一味料了!”
吃着池时的话,在花厅里陪客的黎家土长老,嘴巴那是张了又闭,闭了又张,犹疑再三,还是气呼呼的说道,“这茶水里没有毒,我们黎家,可不是那等不光明磊落之人!”
池时滑了滑盖子,拨开了茶叶,“是挺光明磊落的,铸个剑还要开个藏毒的槽子。那黎申自己个死便死,还祸及妻儿。那么喜欢以身殉道,当初就应该娶了剑啊!”
“嗯,说不定传说里头忘记写了这么一条,凡神兵利器,乃为人剑相恋孕育的结果。”
自己个要死没有关系,你大爷的同你妻儿叮嘱一声,是会让你嘴巴起疱吗?
黎冰是不是个好人,她不知晓,可她知晓,他这么多年来,一定是生活在仇恨与痛苦之中的。黎家约好,黎家人越开心,他的心中便会越寂寥。
杀人凶手们在笑,而我的心在哭。
那土长老听着,气得涨红了脸,牙齿咬得嘣嘣响。
一旁的周羡瞧着,无语的端起茶喝了一口,“人好歹是一个活人杵在那里,又不是木头桩子。”
池时眨了眨眼睛,淡淡地说道,“打不过我。”
土长老一听这四个字,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池时先前那一脚飞石,直接将墙击穿了一个洞,换做他,他做不到。他的确是打不过眼前这个少年郎,仿佛一把年纪全活到了狗肚子里。
等一杯茶下肚,那黎酉便匆匆的赶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带着锁的木盒子。
他将那木盒子,递给了池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希望你乃是信守承诺之人。”
池时挑了挑眉,“若是需要棺材,可以去安阳城里寻池氏棺材铺,我开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在江湖上,见到其他兄弟,也多给我说项说项。”
黎酉眉头一皱,一脸的晦气。
听池时这话,他总觉得自己离入土不远了。
池时接过盒子,看也没有看,揣进了怀中,又抽出了自己的鞭子,对着黎酉拱了拱手,“走了。”
黎酉神色怪异的看了一眼池时,“你就不怕我骗你,给你一个假宝物么?”
池时脚步不停,几乎是一瞬间,已经同周羡并排而行数丈远,用肉眼瞧,二人的轻功宛若缩地术一般,眨眼人已经到了门前。
她摆了摆手,“你不会。若是你骗我,害死了他,那我便在你家门前摆上十六口棺材,一日杀一人,祭我兄弟亡魂!我这么说,你觉得是在骗你,还是没有骗你?”
黎酉没有接话,跟着池时后头,不远不近的走着。
站在她身边的周羡,用余光一瞟,手已经按在了长剑柄上,他悄悄的停了半步,走在了池时的身后,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不光是他,天兵谷所有的人,都注视着池时,随着他们到了那山谷门口,跟来的人,越发的多了。
“一会儿,你先走,我断后”,周羡低声说道。
池时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一会儿,我喊一二三……”
那个三字一出,周羡便瞧见池时已经跑出了一道残影……他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他以为池时要同那黎酉大战三百回合,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拔腿就跑!
他脑子里乱想着,身子却是极度诚实,反应神速的追了上去。
黎家人的剑阵尚未结成,便发现门前已经不见了二人踪影,剩下那准备跟去监督的土长老,一蹦三尺高,“小兔崽子,你们快等等我!要把我族秘宝,拿到哪里去!你们这叫抢!”
他想着,抡起了两腿,飞一般的追了出去。
已经长剑出鞘,准备开打的黎酉惊讶的看着被他们扬起的尘土,心中骇然无比。
过了许久,他方才喃喃自语道,“所以,池时是故意让我知晓,他们蹲在树冠上的。若是他想要,这东西不用我替我查案来交换,他想什么时候拿走,就能什么时候拿走。”
光凭轻功,他们天兵谷便无人能敌。
他正想着,就听到身后的族人焦急来报,“二爷,不好了。黎冰自尽了。”
黎酉身子一颤,回过头去,又重复的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那族人拱了拱手,“二爷,黎冰用贪狼剑自尽了。”
黎酉猛的一回头,朝着池时奔跑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空荡荡的,早就看不见他的人了。
“难怪……难怪,那小子叫我买棺材!不是诅咒我,而是他知晓,冰儿……”
黎酉想着,手紧了紧。
他去取宝物的时候,心中还想了许多应对之策。池时同那个不知名的小公子,身上远远的,都有着一股朝廷鹰犬的味儿。黎冰杀了人,那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万一他们要将那孩子抓去官府,依照律法处斩,他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