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时说着,看向了张桂英,“阎敏并没有撒谎。这就是为何,她打算自首,和盘托出,但是却要拉你下水的原因。因为你就是钓周羡这条大鱼上钩的诱饵。”
“所以”,池时伸出手来,整了整阎敏被揪乱的衣领,“你这么大费周章,不会光杀死一个新娶的吴三夫人,便算报仇了吧?”
“卖红香蓉虽然不道德,但如今大梁,并未禁止。你做这些,除了让你自己丢了性命,人家姓吴的,最多不过是被封禁了买卖,断了财源。”
“吴三夫人死了,吴三郎还可以娶第四任夫人,在生去这个老妖婆心心念念的男娃娃,命根子。我不认为,你叫周羡前来,是想让他看这个。”
“所以,锣声已响,可以开戏了吗?”
池时说着,一转身,久乐已经端了一把椅子站到了她的身后,她轻轻地坐了下去,接过久乐递来的茶水,翘起了二郎腿,滑了滑茶叶盖子,轻轻地抿了一口。
周羡瞧着,四下里寻了寻,却是半分不见常康的踪影。
他无语的撇了撇嘴,这久乐莫不是在池时的裤腰带上系了根绳子,把自己个给拴上头了。
要不然的话,怎么只要池时要在人家抖威风的时候,他就像个土行孙似的,突然冒了出来。
简直就是大梁未解之谜第九谜!
不等周羡想出个一二三来,那阎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池仵作料事如神,内宅夫人生孩子死了,通常都不会有人报官,直接下葬了事。这样的话,我便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也不会有任何的作用的。”
“所以,我才寻了老乡聂掌柜的……只有这案子过了明路,某些人方才不会像以前的两次一样,将所有的罪恶就那么轻而易举的掩盖了过去。”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摊开了来,“殿下,池仵作。”
“姓吴的老婆子,杀害了吴三郎的原配妻子柳香蓉,那柳香蓉乃是家中独女。吴家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霸占柳家的红香蓉矿山。”
“我拿到的这一封,乃是吴三郎第二任妻子蒋玲的遗书。”
“你这婆子,杀人诛心啊!我们吴家,是得了柳家的矿山。可是因为柳家已经是绝户,五服之内无亲族,柳香蓉嫁进吴家之时,嫁妆单子上写得一清二楚。”
“那整座矿山,都是她的陪嫁。我承认当初让老三娶她,是看中了她家的财力,不然的话,我们好好的官宦之家,为何要娶商户女?”
“只要柳香蓉是我吴家妇一日,那红香蓉矿便同我们吴家所有无异,我何必杀了她?”
那阎敏听着,嗓子里吸了吸,然后呸的一口,将唾沫吐到了那吴老太太的脸上。
吴老太太养尊处优,何时受过这等侮辱,拐杖一扔,一个虎扑猛冲了过来,就要撕打那阎敏,只见她那鸡爪子一般的手在空中一挥,竟然突兀的转了个弯儿,朝着池时手中抓来。
池时手握遗书,一直脚蹬地,椅子腿了出去,另外一只脚对着空中一踢,那吴老太太闷哼一声,就地一滚,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池时啧啧了几声,站起身来,“我倒是想看戏,今儿个就听阎敏说案子了,可有些没有眼力劲儿的人,嫌这样死得太过体面,非要我来说。”
“你们家的茶水不香,本来我都懒得浪费口舌了。吴老太太可别装了,我若是真踢到了你,你还能哎哟?你只能嗷嗷叫,我滴个娘啊,刚我还生龙活虎的,怎么这眨眼的功夫,到了阴曹地府。”
“我那脚丫子都没有沾到你的衣衫边呢,你就在地上滚了。若是我师父泉下有知,怕不是要从土里钻出来,惭愧的握着您的手,夸您会教,让我神功大成了呢!”
“您应该叫你那兵部的大儿子,送我上战场去,到时候打仗,我站在城楼上,挥挥脚丫子,敌军便纷纷翻倒下马,谁见了不掏出史书,大写神迹啊,神迹!”
吴老太太老脸通红,站了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恼了起来,“你们都是死人吗?不知道过来扶我?生不出儿子也就罢了,像一个木头一般,动也不会动!”
吴家大夫人脸色惨白的走了过来,扶住了吴老太太,“母……母……母亲……”
池时瞧着不耐烦,将那遗书一抖,拍到了周羡手中。
第三五零章一起杀人
阎敏一瞧,深吸了一口气,说话都变得简洁了起来。
“柳香蓉嫁进吴家之后,一直没有身孕。吴老太太请了蒋玲的父亲,保和堂的妇科圣手蒋乐前来瞧病。把脉之后发现,柳香蓉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孕。”
“吴老太太大怒,认定三房不能无后,想要给吴三郎纳贵妾。可柳香蓉那么丰厚的嫁妆进府,怎能没有条件,当时说好了的条件便是柳家每年都要给吴家分红利。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
“于是吴老太太动了歪心思,毒杀了柳香蓉,再在柳家夫妻前来京城奔丧的路上,安排了人截杀。至此,柳家所有财产都归吴家所有。”
“他们以为做得隐秘,但是柳香蓉的死,没有瞒过给她看病的郎中蒋乐。吴家为了封口,让吴三郎续娶了蒋乐的女儿蒋玲。吴三郎那会儿年少气盛,好服红香蓉,兴许这就是因果报应。”
“蒋玲三次有孕,都因为吴三郎用了红香蓉之后,对她动手动脚,拳打脚踢的,导致小产。到了第三回,她终于油尽灯枯,写下了这封遗书,揭发所有的罪恶。”
阎敏的话说得极快,好似担心再横生出什么枝节来,便没有人愿意倾听她说的话了。
“蒋玲的遗书里写得很清楚,杀死柳香蓉一家,夺取他家家产之事,除了当时在外地驻军,多年未归的柳家二房人之外。兵部侍郎吴本亭,以及吴三郎吴本茆,都是参与者。”
“那截杀柳家人的山匪,便是吴本亭安排的。毒死柳香蓉的砒霜,是吴本茆装病从常记药铺里买的,药方子是他装病,从蒋乐那里开的。”
阎敏说着,又掏出了两张纸儿,“我这里有蒋乐亲笔所书供词,还有当时的药方详细记载,以及常记药铺给吴本茆抓药的人的供词。如果需要,他们都可以出来作证。”
池时接过那供词一看,上头写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的,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事无巨细都写上去了。
这阎敏显然是读过书的,知晓这官府审案,都需要哪些东西。
“柳香蓉是不是中砒霜毒死了,等阿时开棺验尸,一看便知”,一旁的周羡听着,轻叹了一口气,对着那阎敏说道。
阎敏眼眶一红,眼泪在里头打了个转儿,落了下来。
“我等的就是这个,我等的就是吴家大房同三房,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而一旁的吴老太太,此刻已经慌了神,她一把抓住了池时的衣袖,“不开棺验尸,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同我的儿子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是我贪图柳家的荣华富贵,所以用砒霜毒死了柳香蓉。是我装病,叫三儿去抓药的,我都是我,都是我。大郎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情,那山匪杀人什么的,也是我安排的……都是我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