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霖在哪里?”池时问道。
那老头儿见池时这么直接,并不意外。如今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楚王同池仵作那是形影不离,那池仵作的本事,不输她曾祖父,到目前为止,便没有他破不了的案子。
他样样都好,就是嘴不好。
赵丕一听,对着一个小腹微隆的圆脸妇人说道,“穗娘,霖儿呢?”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朝着那妇人的肚子看去,凸起并不太明显,这腹中的孩儿,应该只有四五个月的样子。
“夫君适才正在院子里给孩子做小床了,沾了一身的木屑,听闻殿下来了,怕惊扰了殿下,在后院里更衣。还请殿下恕罪,我这便唤他前来。”
“赵少夫人,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有几个月了?”见钱穗要走,池时又问道。
那钱穗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笑着摸了摸肚子,“四个月有余,再过几日,便五个月了。”
池时点了点头,钱穗加快了脚步,朝着后院走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领着一名男子,快步的走了进来。
那男子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儒袍,额头上都是汗珠子,因为跑得有些急,他的胸膛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
“殿下恕罪”,那男子说着,行了个礼,然后又微微的抬起了头来。
池时瞧着,皱了皱眉,眼前这人的这张脸,同那冰中尸体,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正要问话,就瞧见那西门多余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脸色发白,将一串菩提子串儿取了下来,慌乱的说道,“鬼啊!怎么会有两个赵霖!”
第三六三章爹娘的秘密
活着的赵霖一愣,“西门兄,什么两个赵霖,这大白天的,你莫不是热晕了头了。”
他说着,朝前走了几步,扶起了西门多余,“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瞧我有没有影子,这手暖烘烘的,还流汗呢!怎么可能是鬼?”
西门多余看了看赵霖的身后,松了一口气,“那你可有一母双生的弟兄?”
不等赵霖说话,他那父亲赵丕便道,“这肯定是没有的,我们赵家九代单传,当年买了你家对门的宅院,就是因为你们西门家多子多福。”
“我们赵家若是有这个福气,我也不至于把霖儿看得这么紧了。他听闻江南多才人,学风盛行,连街边的三岁小儿,都可出口成章,便想南下,都叫我给拒绝了。”
赵霖听着,看了一眼周羡,又看了看池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阿爹,您在殿下面前说这个做什么?”
他说着,又摸了摸钱穗的肚子,“等穗娘生了孩子,我再去您可没得说了吧。”
赵丕瞧了钱穗的肚子一眼,嘿嘿的笑了起来,他脸上的肉,肚子上的肉,随着笑,都在不停的抖动着,“有了孙子,我同你阿娘眼里,哪里还有你哟!”
赵霖也跟着笑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西门多余,垂头丧气的走到了池时同周羡中间,“池仵作,现在你能够理解,我面对赵霖时复杂的心情了吧!”
人家赵霖是家中唯一的珍宝,而他是一根没有人要的枯草。
这也就罢了,枯草他娘瞧见了人家的珍宝,还得对着枯草薅上一把,“你这个没用的娃儿,你咋是枯草,不是什么什么灵芝鹿茸之类的宝贝!”
周羡一瞧,身子像是一条泥鳅似的那么一滑,在西门多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同他换了个位置,将他挤了出去,自己站在了池时身边。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一家人很亲近。”
亲近到不论其中谁被换了个个儿,其他人都能够轻易的发现。
池时皱了皱眉头,看了看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赵夫人,她脸色惨白,脸上的妆都有些花了。
赵丕拍了拍她的手,却是说道,“霖儿你扶着穗娘下去歇着,阿爹同池仵作还有话要说。”
赵霖不疑有他,点了点头,扶着大肚子的钱穗,走了出去,待他们走远了,那赵丕瞬间变了脸色。
他抿了抿嘴唇,又搓了搓自己的手,“殿下同池仵作威名在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今日登门,可是发现了尸体……”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看来赵员外知晓,这世间有一个同赵霖生得一模一样的人。”
赵夫人看到池时点头,再也绷不住,她两腿一软,跌坐在地,捂着脸幽咽起来。
赵丕叹了口气,“我知晓你不愿意回去歇息。但自从去岁他人不见了,我们心中,就应该有所准备了。”
赵丕说着,看向了池时同周羡,“说起来,这都是孽债。我们赵家,九代单传,每一代不管纳了多少妾室,都只有嫡妻能够生一个儿子。”
“像我父亲,他不信这个邪。娶了我母亲生下我之后,便又休妻再娶,想要再得一子。可他娶了三个妻子,纳了十八房妾室,差点儿没有把自己累死。”
“到最后,也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儿子。我同美娘……”
赵丕将坐在地上的赵夫人扶了起来,“我同美娘,情投意合,成亲之后,很快她就有了孕事。可她怀像不好,总是发心疾,我寻了京城里最好的郎中来看。”
“郎中说她天生心病,是不能生孩子的。若硬是要生,最好的结果便是孩子勉强存活,大人死那是一定的。”
赵丕说着,叹了口气,“我想着就是命吧,我骗美娘那是保胎药,给她喝了堕胎药,把那个孩子打掉了,然后从外头抱了个孩子回来。”
“养孩子的那户人家也是姓赵的,家中穷苦,只能靠卖孩子为生。我想要两个孩子一同抱回来,可那家人不同意,说是当娘的舍不得。”
“我们赵家九代单传,突然出了个双胎,也是奇怪。便就没有强求。于是抱了其中的一个孩子回来,取名赵霖。而另外一个留在那户农家里,取名赵石。”
池时皱了皱眉头,所以,死的那个人,便是赵石?
可他身上穿的大婚的锦袍,可并非是什么农户人家能够拥有的。
“我们家在京城当中,算不得什么富贵之家,但也还算殷实。我们送了霖儿去书院,又请了夫子教他武艺。不图他是人中龙凤,做个官儿。只求他什么都会上一些,不枉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