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日大婚,沈府里的人都忙着在前厅里张灯结彩,准备喜宴之事。
端着一大堆东西的仆从们,来去匆匆的,也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犄角旮旯的荆棘丛中,还有人在杀人。
池时想着,在四周看了看,最近都没有下雨。荆棘丛从青石板路一直覆盖到了墙角根,密密麻麻地,几乎瞧不见泥土,上头缠满了开得正好的牵牛花,蓝白蓝白的,格外好看。
青石板路已经被清扫过了,干干净净的,一个脚印都没有留下。
那边的沈观澜,已经询问起了管家,“可有瞧见什么古怪的生人?”
管家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公子,今日家中有喜事,虽然时辰尚早,但是来了不少客人。”
客人们非富即贵的,也不可能自己个一个人就甩手摔脚的来了,那可不得有丫鬟婆子小厮马夫一堆生人。
“而且,咱们府上初开,不光买了好些下人。为了办好喜宴,还特意请了京城春江楼的人来,操办筵席。”管家支支吾吾的,话中言语不详,意有所指。
沈观澜娶的是赵相的嫡亲孙女,沈家虽然没了,只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宫中最不吝啬在这种地方彰显仁德,不仅太皇太后亲自帮着下了聘礼,今日宫中也派了御厨来。
御厨自然也不是一个人,徒弟帮手小太监,叠起来有一摞。
可以说,这府上的生人,那比熟人还多。
管家想着,头上汗津津的,他悄悄地看了一眼神在在的池时,又看了一眼把扇子摇得快要飞起的周羡,这鬼晓得大喜之人,还能出人命官司啊!
“罐罐,你可是脑袋痒,怎么还在这树上蹭了起来?”
周羡说着,走了过去,拉起了小毛驴的缰绳,它刚吃完糖,这会儿像是兴奋过了头。
那小毛驴罐罐,却像是没有听着一样,又继续拱了拱树。
那哭啼啼的韩王这会儿方才从包袱里藏着一只脚的恐怖故事中走出来,远远地瞧见那边躺着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又捂了捂嘴,朝着周羡身边走去。
“这驴养得极好,十分肥硕,瞧着比马都壮实!”韩王说着,伸出手来,摸了摸罐罐的屁股。那带着温度的动物皮毛,让他心中镇定了几分。
罐罐被他一摸,又是往前一拱,那棵大树摇晃了几下,落下了几片叶子来。
韩王只感觉一阵劲风袭来,他仰头一看,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头!头!”他嚷嚷出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那树枝丫间,落下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直直的撞进了韩王的怀中,韩王又是一声大叫,伸手一拨,那头颅咕噜噜的滚落到了池时的脚边。
池时低下头去,皱了皱眉头。
这头颅紧闭着双眼,口中咬着一张布条,看上去有些像过年舞狮子时,狮子吐出了一张吉祥如意的卷联似的。
她伸手一抠,从那头中抠出了一张带血的白布来,抖了开来。
罐罐见头已经掉下来了,也不再顶树,乖巧的跟在了周羡的屁股后头,朝着池时走去。
“写了些什么?”周羡好奇的问道。
池时将布递给了他,脸色微变,“来自凶手的挑战书。你也可以说是预告书。这只是他杀人的一个开始而已。”
周羡接过来一看,只见那白布之上,用鲜血写了满了大字:明日午时太白楼,坏掉的狼心狗肺。
那字写得奇丑无比,歪歪扭扭的,且字体极大,像是刚刚握笔写字的三岁小童。
“凶手的意思是,明日午时,他要在太白楼再杀一人?”
周羡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全都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起来。
“简直岂有此理,他把人命当什么?如果在明日午时之前,抓不到凶手,便又有另外一个人要死掉。可是现在这个死者,我们连是谁都不知道”,周羡说着,走到了沈观澜面前。
“今日乃是你大婚之日,这事不能耽误。但人命关天,我需要排查一下死者的身份。”
沈观澜看了看自己修剪的十分整齐的手指甲,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你随便查便是,这么野蛮的杀人手法,与毒无关,自然是没有我什么事情了。”
他说着,抬起眸来,瞥了池时一眼,又对周羡说道,“不过阿羡我劝你,请个大师去去晦气,这大白天街上走着,也能遇到煞星,真是倒霉到家了。”
池时听着,呵呵一笑,“那可不是,也不知道是谁,生得一张乌鸦嘴,明明是大喜事,他非得左一个棺材脸又一个哭丧的,这不不幸言中了。”
“这哪里能简简单单用倒霉到家四个字来形容的,这分明就是黑得发亮。”
沈观澜听得气血上涌,“你这个人!不要不知好歹,以前阿羡好好的仙人当着,现在都成阎王了,不都是因为你?”
池时挑了挑眉,“我以前还好好的爷爷当着呢!”
沈观澜嘴巴张了张,实在是不知道从何怼起,袖子一甩,朝着前院走去。
一旁的周羡,无语凝噎,他也不知道,为何池时同沈观澜二人看对方那般不顺眼。
池时懒得理会他,端起那人头朝着管家问道,“府上可有什么人不见了,可有人认得他?”
管家白着一张脸,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老奴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对着人头来认人的……这实在是……池仵作容老奴仔细看看。”
他说着微微凑近了一些,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惊呼出声,“这个人我认得,不是我们府上的。”
管家说着,忙对着一旁看热闹的小厮说到,“你快去把伙房的伍婆子找来!”
那小厮一听,拔腿就跑。
管家又擦了擦汗,仔细的看了看,连连点头,“没错的,没错的,这是那个烧火婆子的同乡,那天我在角门瞧见她了。天气热,我们公子苦夏,好些菜吃不完,伙房那些人就给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