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婆子的大嗓门呱呱的说着,格外的尖锐。
池时皱了皱眉头,朝着角门行去,刚走到面前,就听得一阵猛烈的拍门声,“池仵作,池仵作,求求你,求求你,帮我阿弟做主啊!”
池时听着声响,打开了角门,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一个没有站稳跌了进来。
一见池时,他便噗通一跪,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跟在她身后的婆子,看着池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是在长房伺候的,如今府中哪个不晓得,老太太已经不偏帮长房了,五房的池九太过邪性。
据说她那眼眸,就是勾魂使者的钩子,同她对视一眼,那是把要阳寿都钩掉的。
婆子想着,眼神不停地闪烁,一下子看左边,一下子看右边,就是不敢看池时。
“九公子,老奴拦了,硬是没有拦住。”
池时摆了摆手,那婆子余光瞟着,如同获得大赦一般,拔腿就跑了。
池时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蹲下身去,看着地上跪着的孩子,“说吧,你进来了没有疯喊,说明是个有成算的。那个婆子虽然说的不中听,但却是最妥当的办法。”
“毕竟我只是一个仵作,擅长验尸。而追人,那是京兆府捕头的拿手绝活。”
像她在祐海的时候,验尸是她的事情,但是捉拿真凶归案这种事情,那都是陆锦的活儿。
“说说你的想法吧。”
那少年抬起头来,他有一双十分清亮有神的眼睛。
“我要找的就是仵作。因为我知道,我弟弟根本就不是被拍花子抓走了,而是被人杀死了,我在乱葬岗上,找到了他的骸骨。”
池时一愣,转身走到那石头桌子跟前,坐了下来,那孩子一瞧,快步的跟了上来。
已经从房中拿出来梳子的池瑛,拿起茶盏,给那孩子倒了一杯水。
“怎么说?”池时问道。
“我名字叫做柳荣,我弟弟名叫柳芳。我们一家子都是住在城南的平民百姓,主要的营生是卖阳春面。小子今年十二岁,在池五夫人的一个酒坊里做学徒,跟着人学酿酒。”
“哪家酒坊?”池时问道,姚氏名下产业太多,她不记得,可久乐记得。
“南杏坊,是专门做果子酒的”,少年柳荣说道。
池时看了一眼久乐,久乐点了点头,姚氏名下,的确是有一个南杏坊,是以杏子酒起家的,但如今卖得最好的是梨花白。
“我小弟柳芳,今年只有四岁。我爷奶去得早,爹娘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中,便每天带着他一起去卖阳春面的摊子上。三日之前,正午的时候,摊子上的生意特别的好。”
“我阿爹阿娘忙得不可开交,等闲下来之后,便发现我小弟不见了。”
池时听着,微微蹙眉,“一般的人,发现孩子不见,都会以为贪玩躲起来,或者是被拍花子抓走了。你怎么会想到去乱葬岗,又怎么会认为一具骸骨,便是你弟弟?”
不过才三日而已,就算是炎炎夏日,尸体腐烂得快,也不至于三日便只剩骨头了。
柳荣刚刚说的,可是他发现了一具骸骨,而不是一具尸体。
柳荣闻言眼眶一红,“因为我弟弟不是第一个。”
去屋子里拿果子的池瑛脚步一顿,快步的走了过来,将装着洗好的果子的盘子,放到了石头桌子上。
柳荣看也没有看那果子一眼,只是抬着头梗着脖子,认认真真的看着池时说道,“因为我弟弟不是第一个。他们都是在巷子里捉迷藏的时候,消失不见的。”
第四一零章雾中黑手
“当时城南便有一些流言,说是当迎春花咯咯笑的时候,迷雾里的神祗将会伸出双手。被选中的圣子沐浴神光,共赴鸟语花香的仙房。”
柳荣说着,轻轻地吟唱了起来,他的声音十分的清亮,还是有些雌雄莫辩的童音。
这曲儿十分的缥缈,轻轻地听得起来像是仙乐一般,有的时候,仿佛能够听到孩子们咯咯的笑声。
“一个孩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唱完这首歌谣之后,便开始去寻找躲起来的小伙伴,每一个被捉到的孩子,都会扯住前一个人的一角,他们会列成一条长队,直到找到最后一个人……”
“所以你爹娘在煮面的时候,你弟弟也跟着别人玩了这个,方才消失不见的?”
柳荣点了点头,“是的。我当时问过了,他们说我弟弟躲在一个竹筐里,是以是最后一个被找到的。小孩子们喜欢列队一起跳,我弟弟前头的一个孩子,同我一般大,叫张坤。”
“张坤说当时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他们列成一对,朝前蹦得好好的。可是巷子里却突然出现了烟雾。然后我阿弟说:不要扯我的衣服,我要站不住了!”
“张坤当时感觉身后特别特别的重……孩子们都吓坏了,他们一行九个人,第九个就是我阿弟,他身后怎么可能还有人?他们便死命的往前跑。”
“然后张坤感觉身后一轻,等烟雾散去的时候,我阿弟已经消失不见了。”
池时听着,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多人,喜欢装神弄鬼。”
柳荣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小孩子们不经吓,随便一点动静,便会吓得哇哇乱叫到处跑。一定是有人故意放了烟雾,然后趁机把我弟弟抱走了。”
“一开始,我爹娘叫了乡邻左右一起去找,一个传一个的。到了夜里的时候,竟是有三户人家,直接到了我家中来,说他们的孩子,也同我弟弟柳芳一样,玩着玩着,便消失不见了。”
“到现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为什么不去报官呢?”池瑛有些好奇的问道。
虽然现如今的寻常百姓,不敢往衙门里去,但是孩子都丢了,哪里还顾得着那么些,应该报官才是。
柳荣摇了摇头,“我们本来想去报官的,可是当天夜里,家中收到了一锭银子,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