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家的大门紧闭着,在那门槛上,坐着一个穿着蓝色花裙子,梳着辫子的姑娘,她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抱着膝盖坐在那里,眼神里满是茫然。
在她的周围,围着好几个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的,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见池时衣着华贵,又是坐着马车来的,村里的人,便更加好奇了。一个穿着枣红色起白色小花的妇人,凑了过来笑道,“小公子来这村子,是来土家菜的么?我家中的土家菜,好吃的很!十里八乡都知道的。”
池时抬了抬手,指了指那高家的大门,“高长垣家中也是卖土家菜的么?”
那妇人一听,立马收了笑容,呸了一口,“我瞧着小公子一表人才,可别被那姓高的给骗了,他家哪里有什么土家菜,他家那婆娘懒得要命的,成日里只顾着涂脂抹粉的……”
“她哪里会做什么土家菜!她就把自己个当盆菜!”
周围的乡邻一听,都笑了起来。
池时看了一眼坐在门口的高新雪。很奇怪,村里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高家一家五口,已经被灭门了。
妇人像是说中了什么笑话,对着众人挤眉弄眼起来,瞧见人群中站着一个汉子,立马激动了起来,“嘿嘿,罗大树,你别走啊!这位小公子问高家的婆娘是盆什么菜,我们是回答不上来了,不如你说说吧?”
那个叫罗大树的村夫一听,举起了手中的粗头,“你这婆娘,嚼舌根子,也不怕烂了舌头。”
他说着,一转身气呼呼的走了。
妇人被他骂了,呸了一口,转身朝着高家左边的院子走去。
池时瞧着,收回了视线,走到了那高新雪面前,“案发之后,你一直守在这里,没有离开过么?可有其他的人,进去过?”
高新雪摇了摇头,她惊讶的看了一眼池时:
“阿爹叫我在这里守着,他们去报官,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不敢动一点,就坐在这门口,一直等着。我一直坐在这里,没有看到什么人进去。”
一品女仵作
第四五九章疑点重重
池时点了点头,上前一步,那高新雪赶忙站了起身,红着脸躲到高老头的身后去了。
池时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她皮肤白皙,端是生得一双好杏眼,一双手十分的细嫩,一看就是在家中从来都不干活计的。
高新雪见池时看她,像是手被烫伤了一样,放到了身后。
池时收回目光,轻轻地推开了门,一进门一股子血腥气便铺面而来,令人作呕。
这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民居,正面对着便是一间堂屋,左右两边都是卧房,再往右边去,是一个后搭建的矮小的厨房。
同其他的民居不同,这院子里一没有种菜,二没有堆柴火,三没有养鸡,干干净净的。这会儿秋收刚过,今日阳光甚好,正是晒粮的好时候。
左边的竹架子上,晾着一些衣衫,一件妇人的裙衫,红得发亮,可上头却是积了灰,像是许久都没有穿过了似的。
池时眯了眯眼睛,正欲往里头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阿时,我带了徐画师一起来了”,池时闻声转过头去,只见陆锦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背着画具的徐青冥。
许久未见,他比那次街头相见时,要精神抖擞了许多,兴趣是身上的冤屈都洗刷掉了,腰杆子都好似变直了几分。
“池仵作,我要开始画现场了”,徐青冥看到池时,热情地挥了挥手。
池时对着他点了点头,看向了陆锦,“我去问问那个高新雪。这院子不大,一家人住在这里,偏生高新名一家五口都死了,而他们信新来的父女三人,却半点事都没有。”
陆锦拍了拍肩膀,“放心吧!咱们搭档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么?”
池时嗯了一声,院子里干干净净的,连一滴血都没有。她皱了皱眉头,朝着堂屋行去,一眼便瞧见了地上鲜红的血脚印,同旁边一路滴下来的血迹。
从左边的一件卧房,穿过整个堂屋,直接通到了右边的屋子里。
“根据脚印的朝向来看,凶手应该是进院子之后,先去了左边第一间屋子,然后再去了右边。凶器上全都是血,所以滴落在了地上。”
池时想着,小心的避开了地上的痕迹,朝着左边的屋子行去。
一进门,她便长叹了一口气。
这屋子里有一个木头床,三个孩子横着睡在上头,脚朝着门口,头挨着墙,一动不一动。床单变成了深红色,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靠近门这边的女孩,约莫六七岁的样子,应该就是高新民的长女高玲玲,中间的是一个小男孩,缩成了一团,是小儿子高文,最里头的那个,就是高蜜蜜了。
每一个孩子身上都被捅了许多刀,连脸上都没有放过。
池时瞧着,皱了皱眉头,她选择了最近的高玲玲,撸起了她的衣袖。
“在下池时,来听你今世之苦。根据死者身上的尸斑来看,她死后并没有移动过,这里便是第一案发现场。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天晚上的子时。”
“死者的身上没有任何抵御性的伤痕……”池时说到这里,顿了顿,“山上一共有四处刀伤,其中最致命的一刀,在脖子上,另外一处扎在肩头,脸上有两刀。”
“这凶手可真歹毒,连孩子都不放过,也是,能够灭人满门的畜生,能是什么好东西?我在门口的围墙上,发现了有人爬过的痕迹,凶手应该是翻墙进来的。”
“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按照那老丈的话。十有八九是高新名新发迹后,露了财出来,叫人给杀人夺财了。这天气一冷,就说明快要过年了,越到这个时候,越是容易出乱子的时候。”
池时听着身后的絮叨声,头也没有回,“曹推官也来了,京城里是没有别的推官了么?每次我查案,京兆府都派一个老眼昏花的糟老头子来。”
曹推官知晓她的性情,也不恼怒,嘿嘿一笑,“嘿嘿,大家都想同池时你一道儿查案,这不抢破了脑袋,可谁要老曹我是整个京兆府最能打的呢!”
曹推官说着,撸起了袖子,佯装要打架的样子。
池时懒得理会他,又看向了中间的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