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姚晔到底还是没有醒来,让姚征兰白激动了一场。
为此事,次日她来到大理寺时不免有些恹恹,可是一走进顾璟的阅卷房,她顿时就精神了。
顾璟还没来,却有一个穿着和她一样的绿色评事官服的人正背对着她站在她的书案前翻看着什么。
她以为是自己没见过的哪位同僚,便站在门口清了清嗓子。
那人闻音回身。
姚征兰惊诧:“郡王?”
李逾扬起唇角,道:“这里没有什么郡王,只有李评事。”
姚征兰:“……”
李逾彬彬有礼地向她拱手一揖,道:“以后就是同僚了,还请姚兄多多关照。”
姚征兰心乱如麻:“不敢,不敢。”
见他站在自己书案前不走,她也不能老站在门口不进来,遂迟疑地来到自己书案后面。
李逾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姚征兰不自在极了,问道:“郡……李评事,你老看着我作甚?”
李逾道:“我不过在想,大理寺那么多评事,为什么偏偏是姚兄与我表哥在一个房里办公?”
姚征兰想起其中内情,心下惶恐,强自按捺着道:“顾大人右手伤了,我在这里帮他做批注。”
“我表哥右手受伤了?那我还真没看出来。要说需要代笔的话,随便叫个小吏便可以了,姚兄大小也是个评事,怎能给人做这代笔之事?该不是他见姚兄初入官场,故意欺负你的吧?”
“不是。”姚征兰慌忙解释道,“实是……他的手,是我不小心撞伤的。”
“哦?不知是如何个不小心法?”
“都说了是不小心,你还问这么清楚做什么?”顾璟从门外进来。
李逾回身:“你不是去安康长公主府了么?”
顾璟道:“原本是要去的,后来我想起今天你第一天上任,寺里怕是会顾忌你的身份,不好给你安排,所以先回来给你安排一下。下午你同我一道去。”
“这样也好,不知表哥要如何安排我?”李逾问道。
“那个……顾大人,既然郡王来了,要不你们兄弟俩在此办公,我回我自己的卷房去。”姚征兰赶紧提议道。
顾璟想了下,道:“也好。”
“不好。”李逾反对,“若我一来姚评事便被排挤出去,只恐有人会揣测我与姚评事还因为来燕居之事嫌隙颇深,到时候变着法儿地给姚评事使绊子穿小鞋怎么办?”
“你倒是想得深远。”顾璟负着双手道。
“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啊。再说了,我来当这个大理寺评事,难不成是来为你做批注的?”李逾道。
“我可以自己做批注。”顾璟道。
李逾挑眉道:“是吗?你可别勉强,别到时候没恢复好再落下点残疾,给姑妈瞧出来了,那可就真的害死人咯。”
听出话中威胁之意的顾璟:“……”
姚征兰一听这话,忙道:“要不我还是留下吧,至少等顾大人手伤好了再说。”
顾璟无奈而略带同情地看了眼一无所知的姚征兰。
李逾笑道:“甚好。我就知道姚兄定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
很快,顾璟的房里便又添了张书案,位于顾璟书案的左侧下方,与‘好男儿’姚征兰面对面,三人呈品字状。
李逾这大理评事是上头加塞进来的,也不领俸禄,所以无人跟他交接。大理寺卿刘懋亲自送了少少的案卷来,算是给他安排了差事。
刘懋走后,李逾随意翻了翻桌上的案卷,抬头看一眼对面埋头理事的姚征兰,用为难的语气道:“哎,这该从何开始啊?”
那边顾璟抬起头看过来,刚想说话。
李逾抬手制止他,道:“你忙你的,不必管我。这评事的差事,自然是评事最清楚了。”说完,他起身,单手将椅子一拎就坐到姚征兰身边去了。
“姚兄,烦请指点一下,这阅卷该从何阅起?”
两人紧挨着并排坐的姿势让姚征兰十分不适应,但是李逾话问得正经,表情更正经,她也不好过分往歪处想,只得停下自己手头的事,拿过他手中案卷。
“阅卷,主要是看下面送上来的这些案子判得是否得当,有没有错漏或者值得推敲之处。首先要把关于这个案子整体案情的记录都看一遍,判断一下案犯的作案动机是否成立,若是作案动机存疑,那这个案子便要尤其的小心对待……”
顾璟瞧着姚征兰眼睛看着案卷,认真地对李逾说着,李逾却悄悄抬起脸来冲他得意地挤了挤眼。心中不免暗暗叹了口气,继续低头阅卷。
“那这个案子明显不合理啊。”
姚征兰刚刚讲解完,李逾便道。
姚征兰:“哪里不合理?”通篇看下来,这个案子基本是板上钉钉,根本没有破绽或存疑之处。
“案犯杀人的动机不合理,哪有人会为了一头小牛犊子去杀人全家的?”李逾理所当然道。
姚征兰:“……”
“郡王,案发之地是在偏远乡下,那里以耕田为主,贫困落后,一头牛能抵三个成年劳力。所以在那里,牛比人值钱。人自然也会为了牛杀人。”姚征兰跟他解释道。
“原来如此。竟有牛比人都值钱的地方,何其可悯。我要给这个山安县的百姓捐一千头牛。”李逾财大气粗道。
姚征兰:“……郡王真是宅心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