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姚征兰拄着筷子唤他。
“叫他作甚?这么大人了肚子饿不饿自己不知道?我们自己吃。”李逾又往姚征兰碗里夹了一块鹿筋。
饭毕,姚征兰说要去提审于全芳的兄嫂与那名伙计,李逾道:“你也忙了一上午了,歇着吧,我去。”
姚征兰很想自己去,但想了想,在官场上太爱表现许是也不是什么好事,显得好像什么事离了她都不行似的。
“重刑之下必有冤狱,郡王还请谨慎行事。”想起他吃饭时说的话,姚征兰劝道。
李逾笑,道:“我与他开玩笑的你也信。”
他出去后,姚征兰回到自己书案后头,将跟此案有关的所有资料又过了一遍。结合今日走访的结果,她已经比较倾向于相信张桂英的口供了。问题是,死者到底是中的什么毒,又是何时以何种方式中的毒?据张桂英与老妇人描述,死者到了张桂英家之后,还能与她行房两刻时间,而后才在沐浴的时候毒发。虽然她不知行房两刻时间需要怎样的精力,但就算是行走两刻时间,也能走出去不少路,已有中毒症状的人,应当是做不到吧?他毒发的症状又那样奇特,竟是睡死的,且从毒发到身亡,不过一个时辰。
这到底是种什么毒?
昨夜因为考虑案子又考虑被姚佩兰威胁的事,再加上背上被砸的伤处疼痛,她没怎么睡好。今天一上午又跑来跑去的,如今吃饱了,困意就止不住地上涌。
瞧着顾璟和李逾都不在,她赶紧往书案上一趴,借此机会打个小盹儿,恢复点精力。
第57章·
李逾来到牢中时,顾璟已经审完了那名伙计,正在审于全芳的兄嫂,见他来了。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于全芳兄嫂对于全芳夫妇这边发生了何事完全不知情,只说七天前的夜里,于全芳赶着马车到他们家里,说这马不知为何夜里老是嘶鸣,扰得四邻不得安寝,央他们代为看顾一段时间。第二日换了辆驴车便走了。
顾璟命人将于全芳兄嫂放回家去,和李逾一同走到牢外。
“你跟我过来。”李逾冷着脸道。
表兄弟二人再次来到大理寺后面的那片小树林里。
“顾璟,你到底什么意思?晨间你刚在这里亲口对我说,你对她只有同情没有喜爱,中午你就为她加菜?”李逾质问顾璟,情绪激动之下,额上青筋都暴出来。
顾璟沉默不语。
“你该不会要说,那两盘菜,真的是为我才加的吧?”
顾璟抬起眼来,直视着他道:“不是为你,确是为她。”
“你……”李逾怒气勃发要动手。
顾璟却又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对她的这种关心,到底是因为我喜欢她?还是因为我同情她?”
“你是白痴吗?喜欢不喜欢你不知道?”李逾一手揪住他的衣襟一手做挥拳状。
顾璟完全不反抗。
李逾气怒地盯着他看了片刻,放下拳头转身离开。
来到大理寺院中,迎面碰上正四处找他的三槐。
“王爷,卢涛的案子判下来了,卢涛凌迟处死没的说,他家人给判了个流三千里。父母妻儿都在里头。”三槐奉命盯这个案子,一得到消息赶紧来报告了。
“知道了。”李逾本想往寺外去,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跟姚征兰打声招呼,于是又转身去阅卷房。
到了阅卷房在门口抬头一看,却见姚征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他吓了一跳,疾步来到她身边,见她脸泛红晕呼吸平稳,才知道她是睡着了。
他在她身边驻足片刻,忍不住抬起手想碰一碰她小巧白嫩的耳垂。
门口传来脚步声。
李逾回头,与顾璟的目光对上。
顾璟视线下垂,落在他还悬空的手上,眉头微皱。
李逾挑衅地一笑,倒是没去碰姚征兰,转身拿了自己早上穿来的披风,轻柔地盖在她身上,而后便出去了。
顾璟在门口踌躇片刻,觉着姚征兰在睡觉,他留在屋里貌似有些不妥,于是去自己案上拿了一份卷宗,也避了出去。
姚征兰这一觉睡得不知时辰,直到被丁奉公唤醒。
“姚兄真是好福气,还能在此小憩。”丁奉公盯着她身上盖着的那件过分华丽的披风,阴阳怪气道。
姚征兰已知他的为人,也不与他计较,直起身道:“让丁评事见笑了。”
丁奉公见她睡得面泛桃花,心里暗暗鄙视他一介男子却借美色上位,口中问道:“顾大人呢?”
姚征兰:“他不在院中吗?”丁奉公摇头。
“牢里呢?”
“牢里我倒还不曾去找过。姚兄请继续睡,我就不打扰了。”
姚征兰:“……”
丁奉公出去后,姚征兰环顾阅卷房一周,越发觉得顾璟和李逾这对表兄弟近来对待彼此的态度好像十分奇怪。两人出去后到现在都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如是想着,她便站起身想出去。一站起来,盖在她身上的披风掉在了地上。
她捡起一看,认得是李逾的披风,不由想起上午他在僻巷中跟她说的话来。
她从一开始对他便无好感,到如今逐渐改观,却也绝没有男女之情。她对自己以后的设想是不再嫁人,可是以李逾的身份,若他真能说服他家中长辈,嫁不嫁的,恐怕也由不得她做主。
女子立于世,怎么就如此艰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