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饭丫头道:“听翠屏姐姐说着三人好像不是老爷的朋友,只是路过,顺道来拜访老爷的,应该不会住在府里头吧。”
“诶?那我岂不是见不着了?”守门丫头说罢,回头狠狠剜了眼范氏。
范氏只作没听见她们说什么,兀自缝着手里的鞋垫。
送饭丫头道:“这不是还是张大哥在吗?劳他一个人看守一会儿,你去二堂瞄一眼就回来不就行了吗?”
守门丫头对张姓仆役道:“我午饭的肉菜都给你。”
张姓仆役爽快道:“成交,你去吧。”
守门丫头欢天喜地地跟着送饭丫头跑了。
范氏看了看窗外,时值晌午,院子里除了一些穿梭于厨房与各屋之中为主人送饭的丫鬟之外,并没有什么人逗留。
她起身,从床下拿出一双早就做好的男式靴子,来到门口道:“张大哥。”
张姓仆役被吓了一跳,站起身看着面前的女子,警惕道:“你想干嘛?”自从这女子被抓来后,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说过话。
“你别紧张。”范氏对他笑了笑。
她一颗门牙被拔了,说话有些漏风,“我看你终日只穿脚上这一双鞋,都没得替换,闲来无事给你做了一双鞋,你试试看合脚不合脚?”
范氏女红出色,做得靴子看上去又厚实又结实,鞋帮子上还有精美的刺绣。
张姓仆役自然十分眼馋,但还是警觉地问道:“你为何要给我做鞋?”
范氏叹气道:“天冷了,她们每天给我送来的水还是冷的,我想喝点热水。张大哥,我给你做鞋,你每天给我送一壶热水行不行?”
原来是有求于他。张姓仆役放下戒心,接过她手里的靴子,伸手进去摸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硌脚的东西。确定她没在靴子上做手脚,他才脱下旧鞋换上新靴子,来回走了几步,真是又舒服又好看,一时间志得意满,对范氏道:“行。”
范氏捡起他脱下的旧鞋看了看,道:“你这鞋后跟都快开线了,待会儿吃完饭我给你补一补。”
有人主动给他缝缝补补他哪有不乐意的,就让范氏把他的旧鞋拿进了屋里。
这边正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欣赏脚上的新靴子呢,只听屋里哐当一声。
张姓仆役愣了愣,起身进房一看,只见范氏仆倒在桌旁,装米饭的瓷碗碎在地上。
他疾步来到范氏身边,见范氏脖子上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喷,把他那双旧鞋子都给染透了。范氏一搐一搐地咳着血,没几下,就睁着眼睛不动了。
第116章·
“这眼看就晌午了,我已命人备下酒席,三位大人用过饭再走吧。”二堂,见顾璟一行要离开,谢德春客气地挽留道。
“多谢谢大人盛情,只是客栈里还有同行之人在等我们回去,就不多叨扰了。”顾璟道。
谢德春正准备送三人出去,忽从后院跑来一名仆役,神情慌张地对他附耳说了几句话。
姚征兰注视着这名仆役脚上那双崭新的靴子。
谢德春听完仆役的话,面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正常,挥手令他退下,仍是微笑着将顾璟三人送出了府衙。
“范氏可能就在这谢德春手中。”离开府衙一段距离后,姚征兰低声对顾璟和李逾道。
顾璟点头:“我们走时出来的那名仆役,脚上穿的靴子鞋帮子上的花纹是范氏那枚银锁上的花纹。”
“只是那靴子是崭新的,看上去像是刚穿上脚的,而那名仆役又是那种惊慌失措的表情,不知道会不会是范氏出了什么事。”李逾道。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提刑司。”姚征兰一抖缰绳,策马飞驰。
她和哥哥以前常来河中府找三舅舅,知道提刑司衙门在哪里。顾璟和李逾紧跟在她身后。
一刻之后,提刑司衙门前,一名师爷模样的中年男子从衙门内出来,对顾姚李三人拱手道:“三位大人,实在抱歉,陈大人有恙在身,不便会客。”
姚征兰道:“你进去跟他说,就说陆敬陆大人的外甥来了。我想就算他病得再重,也会见我的。”
师爷一愣:“陆敬陆大人?”
姚征兰点头:“正是。”
师爷看了看顾璟和李逾,最后视线又落回姚征兰身上,道:“请三位稍候,我这就去通报。”
过了一会儿,师爷出来,对三人道:“三位里面请。”
三人跟着他来到三堂,看到了头上包着白布条的陈玉章。
上次见面,还是在姚征兰十岁那年。在她印象中,三舅舅的这位学生是个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中年男子。而今一见,却是个形容枯槁头发花白的老叟。若不是容颜还依稀能与记忆中那张脸对应起来,姚征兰几乎要怀疑眼前之人不是陈玉章了。
“陈大人,你这头……怎么了?”三人见过礼落座后,姚征兰看着陈玉章的头关切地问道。
“雪天路滑,不小心摔跤磕到了,不打紧。”陈玉章看着姚征兰,感慨道:“想起上次见面,你还只有这么点大。没想到九年未见,我们已经成了同僚。”
姚征兰也感慨道:“是呀,只可惜三舅舅不在了。”略一沉默,她抬头看着陈玉章道:“陈大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可否请您屏退左右?”
陈玉章道:“不急,以后有的是说话的时间。三位这会儿过来,不知可曾用过饭?”
姚征兰笑道:“还未,不知能否叨扰陈大人一顿午饭?”
“说得这么见外做什么?陆大人在时,我们不就经常一起用饭么,你还给我背过诗呢。”陈玉章道。
姚征兰不好意思道:“太过久远之事,我有些不记得了。”
陈玉章侧过头让师爷去备饭菜,师爷招来门口听候吩咐的小厮,自己站在陈玉章身边没动。
“这次你是专程过来看我,还是到河中府办事?”陈玉章问姚征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