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温热的半月沉江端上来时,众人都像见了救星似的,猛灌几碗解辣。等知道这与天上皎月相映的名字,才纷纷大笑,“真是酸倒牙了。”
吃喝一会,刘长史的夫人先放下筷子,抱着来福在怀里玩。肉球似的养得白白胖胖,一看平时就没少蹭东西吃。
又举起来仔细打量,“倒和玉兔一样,就差点上瓣淡红的兔子嘴。”
刘长史哈哈大笑,“甚好甚好。”
林绣也笑,抬头看月亮,黯淡黑影上好像真有嫦娥和玉兔呢。
同一轮月下,有两道斜长的淡影。
“雇人送花却不留名。”陶玄安对他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只是说起来总还想笑,“江学士果真非同凡响。”
江霁容淡淡瞥他一眼,并不理会,只是步伐加快些。
“你急什么。”陶玄安收起折扇紧追几步。
“哎,等等,我也一道去如意馆”
第41章能饮一杯无瓦罐炖肉和月下酒
等风清凉些,店里那位熟客按时而至,后头还跟着摇折扇的陶公子。
林绣把两位迎进来,吩咐庄娴先去温壶酒来。陶公子和那寒冬里穿超短裙的有一比,莫非他腊月里也扇子不离身?
到底是年轻人啊。林绣摇摇头,总觉自己成了跟不上时髦的古董罐头。
一踏进门槛,陶玄安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林掌柜,好久不见。”
坐定添满茶,林绣笑着听他满嘴跑火车。江大人慢悠悠地品着茶,还是那副冷淡样子。
一记凉飕飕的眼神飞来,陶玄安猛地止住话匣。他和女子玩闹惯了,此刻想起身侧之人,到底没往下再说。只是朝她一笑,“先来碟咸萝卜。”
“咸”字咬得很重,还带些愤懑。
林绣挑眉轻笑,又看江大人脸色,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怕是又替江大人操了什么闲心。
屏风后坐着的几位年轻人纷纷站起来,举手加额,深鞠一躬。
“学生见过学士大人。”士人们面上俱是恭敬之色。因他并不算自己正儿八经的开蒙先生,不敢随意套近乎,便以官职相称。
江霁容只是淡淡一点头。
出来吃顿饭也能碰上贵客,几人谈笑声都小了些,很有默契地将话题从八卦转到南蜀涝灾。
“雨水多,虽利京城,可是也苦了南蜀百姓啊”他压低声音,“你说江学士怎么也来这小店。”
酒杯掩住袍袖后的说话声,同伴接道,“毕竟有窈窕淑女”
那学子再偷偷望一眼隔着扇屏风的江大人,不由摇头,说像倒是也像。
再看这位端酒的小娘子时,难免想入非非。林掌柜生得美貌,也不是不可能
正撞上他的眼神,林绣被打量得有些心虚,看我作甚?
抱一壶温酒给新客倒满,再奉上脆生生、鲜甜油亮的酱萝卜。
这桌客人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忽然噤声,另一桌江大人只顾看水瓶中插的花,露出浅淡笑容。
陶玄安最看不惯他这幅样子,笑着摇头。等林绣来时唤住她,东拉西扯一顿。
“阿蕴年纪也不小了,该早早打问。”陶玄安叹口气,“可惜京中子弟习气不佳,实在难入眼。”
林绣布好小菜,随口接道,“真正才俊倒是不爱抛头露面,慢慢挑才好。”
陶玄安瞥了江霁容一眼,才缓缓开口,“不知林掌柜中意哪种?”
原来是在这等着自己,林绣扬眉。问这么多干嘛,难不成你要给我介绍一个?
“爱说笑的,嘴甜一些的。”自动把他带入碎嘴红娘的角色,林绣随口一扯。
陶玄安一口酒差点喷出来,顾及着身旁人的脸色,到底没敢笑得太大声。擦净唇边酒渍,他一开折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桃枝也兴冲冲地加入,“绣姐姐昨天还说呢,最好能在家相妻教子。”
陶玄安笑赞,“如此甚好。”
事业未竟,要什么爱情。林绣很是向往,“等手中有了银子,便在积玉桥旁置间宅院。有山有水,有诗有酒,多风流快活。”
归田园居的快意生活已足矣。若是再有钱些,学那金屋藏娇,纳几个美人也没什么不行。
要个乖软甜的,一个阳光健气的,再来个清冷禁欲系的。之前谈起时,桃枝还一噎,“多大的宅院才能住下这许多人。”
林绣想了想,还是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不由微微惆怅,怎么自己就没获得什么金手指呢。
“知己难求啊。”难得遇见个心意相通的,陶玄安眯起眼,笑得像只狐狸。
绿梗绿叶的素菜点了几道,江霁容接过菜谱随意一翻,“如此清雅之时不如吃些酒肉。”
“二位稍后。”林绣抿唇轻笑,心中有了思量。
这会的兔子肥嫩的很,刷上蜜油,支起烤架慢烧,再撒一大把辣椒面孜然粉。油光发亮,细皮嫩肉,大口撕着吃绝对过瘾。林绣想了想,又放下手中倒提着的兔耳。
节日杀生不好,还是让兔子过完节再安详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