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茵身上的衣裳太单薄,冷冽的寒风刮在身上,冷得刺骨。小腿更是直接暴露在空气里,短短一会儿,就已经冻得青紫。不由得心生绝望,早知道要受这么大的罪,刚才还不如死了算了。陈景亭想把柳文茵丢雪地里。积雪这么厚,等人死透了,估计都不会有人发现她。可后面的追兵让他起了玩弄的心思,骑着马,往更远的方向跑去。这是幽州的地盘,那些人要如何把人抢回去?弄丢了新娘,也不知那位李大人要怎么跟侯府和朝廷解释?陈景亭轻嗤一声,气息洒在柳文茵的耳畔,让她汗毛竖立。冷风扑面而来,更是冻得她没办法思考。慢慢地,四肢开始麻木,失去知觉。柳文茵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也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滋味还没淡去,她不想死……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或许就是陈家人。这个发现让柳文茵更绝望了。因为,她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格。她对朝堂之事一无所知,对陈家更是半点情况都不了解,哪怕猜出对方的身份,她也无计可施。“你是陈景亭?”女子的声音打着颤,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陈景亭挑眉,答非所问,“居然不是傻子。”柳文茵绞尽脑汁,想要和陈景亭谈条件,却在下一瞬被抛进了雪堆里。“聪明的女人我不喜欢,你还是去死吧。”第69章我愿意喜怒无常,做事没有章法,心思难以琢磨,这是柳文茵对陈景亭的第一印象。男人骑着高头大马,冷漠地睨着她,他是真的想让她死。而不是故意捉弄她。冰天雪地里,身体逐渐失温,冰冷的空气化为刀子钻进身体。无力感充斥着四肢百骸,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出。柳文茵一次又一次地绝望,她的命运从来没掌控在自己手里,不管怎么做,都是徒劳。看着她泛红的眼尾,晶莹的泪珠,陈景亭蹙眉。美人计对他又不管用,这人哭什么?“嗖!”利箭穿破空气,直逼陈景亭的心口。哪怕他躲得再快,箭矢还是没入了胸膛,差点就中了要害之处。陈景亭长这么大,受过的伤不计其数,但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偷袭成功。眼眸微睁,里面有懊恼还有棋逢对手的兴奋。毫不犹豫折断箭尾,另一支利箭紧随而来。陈景亭很快躲过,但手臂还是留了道血痕。铁锈味刺激着嗅觉,唤起身体里的战斗欲望,陈景亭的表情不再漠然。他不知道放箭之人的身份,如果是送亲队伍里的人,那还真是卧虎藏龙。马蹄声逼近,马背上的人带着一身风雪,疾速赶来。御寒之物遮挡住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似乎忘记了身上的伤,也忘记了雪堆里即将冻晕过去的柳文茵,陈景亭主动打马迎敌。距离越来越近,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陈景亭做好了打硬战的准备,对方却突然绕行,直奔他的后方。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陈景亭眼神错愕。调转马头,就见马背上的黑衣人半个身子探出,拉起了雪堆里的柳文茵。带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不远处又有马蹄声传来,声势浩大,想来是驿站里的人追来了。陈景亭握着缰绳的手收紧,难道,那不是朝廷的人?如果不是,他救柳文茵想做什么?事情越扑朔迷离,陈景亭就越要探个清楚。可追兵在后,他又受了重伤,只能放弃亲自去追的想法。虽然不知道黑衣人的身份,但只要他和柳文茵在一起,找到他们不过是迟早的事情。毕竟,这是幽州。想带着个大活人离开,这可不是易事。雪地上的马蹄印去往不同的方向,追来的护卫犯了难。如果找不到人,他们所有人都难辞其咎,最后他们只能兵分两路,沿着痕迹继续追踪。再次绝处逢生,柳文茵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厚实的披风替她挡去寒风,周身被温暖的气息包裹,意识也跟着回了笼。靠着男人的胸膛,努力汲取着他身上的体温,柳文茵看不到他的脸,但能感觉到对方对她没有敌意。这种时候她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了,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于是,又把身子往披风里缩了缩。察觉到怀中之人的动作,谢钰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快速地解下披风,完全包裹在柳文茵身上。为了让她更暖和一些,就这么隔着披风,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此时此刻,谢钰心里还有后怕,如果他来迟一步,文茵真就出事了。搂着她的手臂不由得收紧,如果不是担心文茵,他真想当场砍了陈景亭。谢钰原本打算潜进陈家,找个合适的时机带走柳文茵,现在却是改变了主意。既然是他先找到的文茵,就不可能再让她去跳陈家那个火坑。想要离开幽州,就得原路返回。如此一来,大概会遇上朝廷和陈家的人。谢钰只能先带柳文茵寻个落脚点,等风声过去,再离开幽州。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马蹄留下的脚印被遮去,给他们争取了时间。绕了几次路,找到了一座废弃的房子。“茵茵别怕,很快就不冷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入耳中,柳文茵嗓音都打了个颤,似激动,又似不可置信,“二哥?”柳文茵病愈的事没人跟他说,以至于谢钰还当她和以前一样健忘。这会儿柳文茵只是听声音,就能把他认出来,谢钰高兴得心都要飞起来了。一跃落地,把柳文茵抱下马。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你还记得我?”柳文茵生怕披风掉落,会暴露自己衣裳不整的样子。两只手紧紧抓着披风,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无措地看着谢钰。谢钰没想那么多,只是见她的脸冻得发红,心里愧疚不已,“是二哥来迟了,才会害茵茵受苦。”他的语气和以前一样,里面满满的都是宠溺。对于心智不成熟的柳文茵来说,这是对方对她好的表现。可现在她已经恢复正常,被人这么哄着,只觉得不自在。除了不自在,还有些羞赧。清了清嗓子,“我已经好了,你别把我当小孩儿哄。”她的语气、神态平静又自然,和以前大不相同。谢钰抱着她的手顿了顿,等走进废弃的屋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柳文茵话里的意思。惊喜爬上眼角眉梢,嘴角疯狂地上扬,“什么时候好的,怎么没人跟我说?”生死关头,被自己信任的人救下,柳文茵现在对谢钰完全没有防备,甚至还很依赖他。有问必答道:“不久前才好,也不是重要的事,就没给你传信。”谢钰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在府里的时间不多,在文茵看来,他大概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以前,他总想着不能和兄长争,哪怕再舍不得,他还是离开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