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纸灯的小贩惯会唬人,宣传说可以在灯上写祝福心愿,章清釉正在写,弯着腰,一笔一画地往纸上描。
“嗯,是用了点手段,”他漫不经心,“你要是打算套我取证就免了。”
“不瞒你说,”曹律耸肩,“那份合同的下家客户还来找过我,想让我帮忙看看有无端倪。”
商场里陷阱圈套遍布,所有人都在背后留了一手,唯独等事情尘埃落定,才肯道明一二。
“所以呢。”
曹律微微叹气:“看了,没有法律问题,人为失误而已。但是我们负责取证的同事有手段,拿到过那份文件的原稿。”
梁晟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成王败寇,他已经做到了他想要的位置,任何的挑拨翻旧帐都是徒劳。
“你放心,我只是说一说,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了,”曹律让他宽心,和盘托出,“原稿上,除了员工的指纹,还有你的指纹。我跟你合作了十多次,也知道你的做事风格,便没有太惊讶。但…还是不算光彩吧,我就请同事把你的指纹消除了,再将原稿送回去。”
“嗯,辛苦。”
曹律也是在权贵堆里周旋惯了,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
湖边,喧闹声散得差不多了,身穿浅灰色职业裙装的女人沿着护堤慢行,手里捧着灯,美若画中人。
曹律哪还看不明白真相:“晟总,按照我们的行话讲啊,前科难消,本性难移,该遮掩的事,要么从一开始就坦诚,要么这辈子都烂在心里。冒犯了。我太太正找我,咱们改天再约时间聊。”
梁晟送了对方两步,转身就朝湖边走,追上她,熟稔地揽过她的腰,好似一对寻常情侣,平静美好。
风吹得纸灯声声作响,他一时想起梁律的话。
坦诚或者腐烂。
他永远是会选择后者的,但问题在于,她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一部分的真相了。
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自心底涌起,梁晟突然停下脚步,盯住她手里的纸灯。
她措手不及,遮掩的机会也无,一行小字直接被他看了去。
“章清釉,”他变了声线,自嘲,悲哀,殇怒,各种各样的情绪瞬间交杂在一起,出口时却平静地过分,“你希望…我不要再回来?”
纸灯不稳,随风飘下湖堤,落进水中。
笔墨很快模糊,与湖水融合。
她写的是:他最好不要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