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绣腾出功夫回答她,“鲜鱼身上都有层黏液,滑溜溜地不好拿。”
从前总见有人形容鱼肥似瓠,也就是和大葫芦一样,如今看来还真是。这一大条青鱼肉厚刺少,很适合做酸菜鱼。
顺着纹理斩成铜钱般大的薄片,热锅滚水,先汆后煮。
炉火呼呼作响,鱼片在酸菜叶子汤里翻滚,有点像“浪里白条”。连汤带叶舀起一勺,鱼肉不及嚼就化了。
松鼠鳜鱼则讲究剞花刀,有一套专用刀具,还催生出个词叫“剞劂坎生”。拖上稀稀的蛋黄糊,糊里要倒些油,防粘又色彩鲜亮。
深而不透的一整条呼啦下锅,立即激起如浪翻滚的小泡。
桃枝跃跃欲试,一手持长筷子拎住鱼颈,另一手往上浇油。初学的厨师要两人操作,她自己来难免左支右绌。手一松,差点把鱼滑进锅中。激起油浪就危险了,林绣眼疾手快,赶紧趁油泼起前稳住锅。
她接过锅铲,笑盈盈地看桃枝,“还玩吗?”
桃枝连忙摇头,我还是安心当个打杂的吧。
还是老三样,青白笋丁、深褐香菇粒、碧绿又圆溜溜的豌豆,排着队依次下锅。林绣挑出一点凝固的酱油膏,大火炊熟洋柿子,勾起厚芡。
装进专用的长圆鱼盘子里,鱼尾鱼头高翘,金黄的鱼身真同松鼠一样。味道算是酸甜适口,肉饱无刺,算是老少皆宜的一道美馔。
宋长史和刘长史早早打听到有好吃的,处理完公务一刻都没歇,披晚霞匆匆而来。
门前几阶常被雨打,染上莓苔淡淡茸茸。
等江霁容到的时候,两人早已就着几碟小菜,吃得怡然自乐。
江霁容自己在桌子对面坐下。林姑娘不知去哪,有位伙计端上同样的几碟,只说正菜一会就来。
此刻拿起筷子,突然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总之不很舒心。
隔壁桌宋正甫给刘长史递去个眼神:他是不是看我们不痛快。
刘长史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是为着林小娘子的菜来,管别人干甚。”他咂摸着青蚕豆,实在没吃够,还想再来一盘。
又把筷子伸向其貌不扬的酒香草头。幽幽墨绿色的一盘,入口带着雨后寒意和清凉。听名字就觉得,应当出现在江南早春三月的餐桌上。
刘长史嚼的嘎吱嘎吱响,又笑道,“若叫成它原名金花菜就不好了。”
端上杯苦茶,林绣也笑,“是我们自己挖的野菜”。茶并不贵重,她一下子散买来好几包,没有玄乎的前味和回甘,却也很能入口。
宋长史啜饮着,“未吃就已齿颊生香。”
一道道鱼陆续端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