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久别重逢的再见是惊鸿一瞥,但洛妘的内心只剩下惊骇。
怎么会是他?
曾经那个借精给她的少年,居然就是段家少爷,段汶的血脉,自小被遗弃在外的野种。
她与他本不应该再遇见,却在段汶即将病死的节骨点上,意外相认。
可悲,可笑,荒唐至极。
在来医院的路上洛妘还预想过,如果明天就是段汶的葬礼该多好;
听完医生护士的汇报,她更加笃定段汶明天就会病死,或许是早上,或许是下午,或许是晚间,都不要紧,她甚至已经提前拿到了葬礼的流程,她会在段汶死时“悲伤过度晕厥”,然后被诊断出怀孕的结果,就算何隽想要利用私生子修改遗产分配,她也没有输的道理。
在别人眼中,她怀遗腹子就是段汶的亲生骨肉,名正言顺的段家子嗣,比那个不入流的私生子光明许多。
就在当下百密无一疏的时刻,他居然出现了。
洛妘从未惊慌过,但即便她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也需要援助。
楼梯间。
“什么?你说你找的借精对象居然是段家的少爷,段煜?!”急匆匆赶来的叶婧同样震惊。
“我听他的同学喊他的时候,他姓周,”洛妘蹙眉回忆,”谁知道中间还有这层关系。“
“往好处想,亲子鉴定的事你也不用医生通融了,”叶婧额头冒汗,勉强安慰道,“你肚子里怀的这个……还真是段家的子嗣。”
“姐姐,你站哪边的?”洛妘语气幽幽,“唉,真是一塌糊涂。”
后半句,她不是怪叶婧,是在怪自己。
她做事没有做干净,那个少年的出现完全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将她置于葬身之地。
“你不试试和段煜联手?”叶婧提议,“毕竟你们……都有过情人之实了。”
同床共枕,肌肤之亲。
就算让洛妘自己说,都数不清无套内射了几次。
“不,”洛妘摇头坚定,语气里满是厌恶,“段家的人,我都觉得恶心。”
这是她第二次否认。
在外人面前,洛妘的性格从未有过棱角,娇娇柔柔温驯体贴。
唯独因为一件事,是她全部的棱角荆棘。
叶婧虽然与洛妘相处不久,但多少有感觉到一些真相。
洛妘对溪谷马场的在意程度,远远超过任何人。
那片草地似乎是她的后花园,藏着她最隐秘的心事。
“我很想他。”
洛妘喃喃自语地轻叹,失笑落寞,不知从何而起。
”叶婧,你认识他的。“
“偶尔有些时候,我竟然觉得段煜有点像他。”
话音徐徐而落,楼梯间的门晃荡一声。
“谁?!”叶婧立刻回头。
但是只抓住一阵隐密的后撤脚步。
辜负,第叁次。
*
由于段汶的临时嘱咐,一件款式简洁的白礼服被运到了医院,由佣人仔细熨烫后,成了洛妘的婚纱。
从理智上讲,其实这种仪式根本于事无补,本来应该被拒绝的。
但是对于一个即将逝去的人来讲似乎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要她穿上衣服,陪在病床边说说话而已,根本不算隆重仪式。
洛妘站在试衣间里,对着镜子端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