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世文落座沙发,仰头又饮了杯酒。他与秦仁青已熟稔至此,杯弓推盏的客套尽免。秦仁青遣走两个美女,舱内顿时只剩他与叶世文。
“有女朋友了?”
“暂时未有。”
程真算什么女友。
叶世文忙了月余,竞标结束才发现程真根本不会想他。这么长时间,连一个主动问候的电话都没有。每次来来去去那几句,“不用开工啊?”、“不用睡觉啊?”、“我那边有客来”。
最后她不耐烦,“煲什么电话粥,你今年贵庚?formseven(中七)未毕业吗?”
叶世文气得不再致电。
一个礼拜后,她终于主动打来,却问的是:“我拿你电话号码登记换百佳满额现金券,你把傻强的也报给我,可以申请多一张。100减10,满200还可以换——”
可以换什么,换个女友吗?
叶世文立即挂断。
第一次自我怀疑,是不是未在床上征服她,才会这般嚣张。
“还想玩?玩多两年就要收心了,男人,早点成家立室没坏处。”秦仁青的声音把叶世文唤回,“世雄也是未结婚,刚刚你舅父还叫我介绍几个世家千金呢,要不要顺便介绍给你?”
“千金?我不好这味。”叶世文直接拒绝,“难伺候。”
“哈哈,你不要告诉我,看见曾慧云这款,你怕啊?”
秦仁青酒量深不可测,喝得脸红也神清志明,拎起酒瓶想继续豪饮,被叶世文接了过去。
他替秦仁青斟酒,“我怕她做什么?”
“男人一辈子不征服几个难搞的女人,等于没事业心。”秦仁青坐姿懒散,一派惬意,“你舅父有本事,收服曾慧云,又扮足gentleman。论装腔作势,没人及得上他。”
冯敬棠携妻子来,无非是做个挡箭牌。
他在乎清誉,若被有心人捕风捉影,很难向公众交代为何叁更半夜出现在秦仁青的私人游艇上。听说还有美人随侍,足够记者写叁万字艳情新闻稿。
这是他冷战妻子后,愿意低头示好的唯一原因。
“屠爷准备跟我一起玩,他说你也有兴趣。”
叶世文不答,目光左右来回扫视,担心有人窃听。秦仁青瞄见,哈哈大笑,“衰仔,你怕什么?怕冯世雄偷听?”
叶世文递出酒杯,“我舅父不中意我跟着契爷做事。”
“我说老实话,讲魄力与眼界,肯定是你契爷比你舅父有本事。但你舅父精,早二十年前就占了港英好处,他在阿爷那边有话事权。你契爷捞黑出身,比不上。”秦仁青口直心快,“冯家叁个眼高于顶,你不要学。”
“我舅父不是那种人。”叶世文替冯敬棠解释,“他只是要考虑的东西比较多而已。”
“你比冯世雄醒目,兆阳,迟早都是你的。”秦仁青笑得隐晦,“我听我老婆讲,冯世雄还去替曾慧云出头,说是你舅父误信谗言,委屈了曾慧云。同样世字辈,怎么你这个外甥反而替别人老爸说话呢?”
叶世文也笑,“冯世雄就是那样,改不了。”
“我那笔钱,你们要等一等。”秦仁青懒得再去评价冯世雄,“银行批的额度应该够你们先缴付置地价,奠基动工就往后延一延,反正不急。”
叶世文疑惑,“其实你不需要担心冯世雄那边……”
“当然不是。”秦仁青摇头。【慧云】这个盘,小得像猫碗,分来分去就那叁五粒粮,塞牙缝都嫌不够,“我准备北上开期货投资公司,牌照屠爷找人帮忙,大部分钱放了进去,暂时拿不出来。”
“不是在红港搞?”叶世文疑惑。
“红港一间,内地一间,天地线要搭通的嘛,红港那间你契爷话事。”秦仁青流露赏识的表情,“屠爷眼光独到,你跟他这么多年,你也知道他就是条大白鲨。两万颗尖牙,闻到腥就咬,我自愧不如,要跟他学呢。”
“内地外资不好搞吧?”叶世文没想到秦仁青这么大胆,“监管单位要审资金来源的。”
“钱早就有办法了。现在上面期价中轴线振幅超过700人民币,股市势头已经不妥,下半年期货市场肯定有热钱涌入,交易绝对会上来。”
秦仁青胸有成竹。他惯了速战速决,热钱再烫,也要火中取栗。甚至公开嘲讽过东南亚人热衷积蓄的“陋习”——这是替人作嫁衣。储蓄率越高,银行可投资额度越大,大亨借贷如在自家后花园游玩般随意。房地产、风电站、港口船舶、修桥铺路,建设社会有赖各位平庸市民的每滴汗水。
而这个社会超过一半是属于资本家的。
所以他不做长线,只争朝夕。
“做完这一次,信不信我可以再买多几艘游艇?”秦仁青挑眉,“你要不要一起玩?”
叶世文迟疑几秒,“我手头的钱不多,吃不来大茶饭。”
他信不过屠振邦与秦仁青。屠振邦是为生意冒险,秦仁青是见现钱眼开,两个各怀鬼胎,如巨物浮游掠过,鲸吞一切,尸骨无存。
捡钱的机会,从来轮不到他。
“傻仔,你没,你舅父有啊。再不行,他背后的人也有。”
“他同我契爷是南北两极,背道而驰,他不会想玩的。”
叶世文直接拒绝。
秦仁青触手伸过了界,摸不着好处,又收回,“我答应给新界地皮的钱,最迟年底会给。世文,人生苦短,就算死也要做只饱死鬼。”
叶世文笑着点头。
比预期早了些,但也不算意外。有人先借故离座,就会有人乘势补位。动工奠基必须赶在今年,建筑公司也该筹备起来了。
终于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提前接近冯敬棠背后的rex。
酒气攻心,叶世文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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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