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然地弯唇。
“当然。”
他就像一只阴险的蜘蛛,正编织着一张华丽的网,冷血地将猎物拖进陷阱处决,“不过,黛争,你确定不跟我一起去长安吗?”
“一起?”
之前的猜测全数被他推翻,她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他的语气真真是可怜极了,一副怕惹人厌烦的语气,“不是你说过的与我一起,难道只是随口说说?我可是很期待的。”
“怎会是随口说说!我只是以为……”跃起的情绪让她一瞬间脸颊绯红,笑容变大,“以为你不需要我了!”
“阿争,”他将她手中的雀鸟捉了下来,顺手探了一下她的袖口,“我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不过现下应该也是解开了。”
不知为何,黛争看着傅兰萧的脸,忽而就想到了几日前的荒唐梦。
梦中那个看不清神色的男人,不也叫她黛争么。
罢了,梦中的事怎能当真,她还怕说出来令人耻笑。
她内心被鼓舞了,也像金丝雀一般叽叽喳喳地问:“兰玖,咱们可否再回一趟汝城,我还需去取一样东西。”
“也好,你的卖身契不是还在周府?不如一会在周府再见吧。”
她太开心了,满心满眼皆是兰玖的好,他没变,只是身份差异给她的错觉,自己以后就要跟兰玖去长安了,不可再妄自菲薄。
她不知道的是,傅兰萧的袖中藏了一把匕首。
她拒绝,他会毫不犹豫地用它割开她的喉咙。
戚无走进主室,被什么物件一砸,脚下一顿,将扔过来的药膏捡起来后掀开检查,鼻尖敏感地一缩,当即跪了下来,请罪道:“是属下的失职,没想到他居然对殿下用这种狠招!”
“大哥的细作,竟然能想出这么腌臜的手段。”傅兰萧不怒反笑,“这药物中和了草药味道极清,只能离近了才能察觉到。”
黛争用的膏药,衣上的熏香,无一不添加了催/情的药物。
她的存在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就不必要留。
“他们竟然觉得殿下有这种癖好,属下跟在殿下身边这些年来,殿下一直洁身自好——”
“闭嘴。”傅兰萧按了按太阳穴,咬牙道:“把昨日伺候他的奴婢沉河。”
随后,他站起身,负手之间,宽大的锦袖带起矮几上的鸟儿落在地上。
那是一只已经死去的金丝雀。
黛争下了船,在路边买了个胡饼,就赶忙往书店里跑,一路上人流如织,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这两日发生的事实在荒诞,让她一时有些恍惚,原来今天已经是新元了。
幸好她早早赶到,不然再过半个时辰,书店可能就准备关门迎新年了。
“阿争,你今日怎么换了身衣裳?”罗文之绕到黛争身侧,摸了一把顺滑的料子,惊讶道:“你发财啦?”
“那可没有,依旧穷的叮当响,只是事出有因罢了,不说这个了,我有急事!”黛争从口袋中翻出几枚铜钱,“掌柜的,之前给你的稿子,能不能退给我?这些钱就当是我的赔礼。”
“为何?”
黛争急着,找了个借口,“我只是觉得这个结局不好,我想再改一个。”
他给了她希望,给了她一个念想,让她也不由得再次对明月产生奢望。
她要脱籍啦,她要去长安啦,她要跟喜欢的人去长安啦,她的人生就要翻篇啦!
她要把她写的话本给他看,骄傲地告诉他,其实我是个女儿身,一直心悦于你,这话本记录的就是他们相遇的故事!
“我看着挺好的啊,这话本中的郎君最后和那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了,哪里不好?”
“我觉得就是不好,我拿去改一改,你就别问啦。”
罗文之看她笑的十分甜蜜,诧异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啊,跟我说说呗,我定帮你!”
“行了文之,你就别在这叽叽喳喳了,给人家个清净行不行?”掌柜并没有收黛争的钱,把之前的稿子翻了出来,“幸好还没印呢。拿回去吧,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们。”
黛争捂着嘴笑道,“多谢掌柜的,掌柜的今年要发财呀。”
“还有,”少女在店门口回眸,骄傲地告知,“我改名啦,以后没有黛争甫,只有我黛争!”
随后,她将稿子卷进袖口,一溜烟跑走了。
“他怎么走的那么快!这不还有一张还没拿走呢。”罗文之看到掉在地上里的一页纸,“他今日是怎么了,不仅丢三落四,还魂不守舍的,还改了什么名字。”
“不行,我得去问问他。”
黛争本该第一时间去周府与会面,可又在路边摊子编彩绳耽误了些许时间。
毕竟是新元了,总是要有压岁钱的呀,这样新的一年才能驱灾辟邪。
他今年十九岁,元月生的,应该多串一些讨个吉祥。
她掂量着红绳穿出来的钱串子,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兰玖的笑意。
哪知下一刻就有人撞到了她的肩膀,使她冲一旁踉跄几步,堪堪站稳,就听到那人大喊:
“走水了!周府走水了!”
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