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泪水模糊双眼,跪得颓然,褚绥双手握住龙泉,身下是她伶仃瘦弱的骨与背,还有她脆弱的颈肩。
他迟迟未能落剑。
杀了她,是为天下苍生,为所有枉死之人的交代。
唯有他,辜负了她的情意,让她背负她不该背负的罪孽。
她的惩戒即将结束,而他所求的解脱又在何处?
杀了她的意义又在何处?
迟疑之时,应芜忽然摇晃身体,向一侧倒了下去。褚绥微怔,他放下长剑,俯身抚开她的发,才发现她的泪浸湿了眼睫。
*
应芜做了一个梦,漫长的梦。
梦中一片漆黑,唯有一滴水。
她望着那滴水,轻轻触碰,水变成了一片汪洋。
后来,她看到了一颗种子,她靠近,种子又变成了一片森林。
生命与灵诞生于世,世界开始喧闹。
她躲在海底遥遥望着吵闹的一切,她无法安睡,所以她伸出手,握住了外面的嘈杂,将他们拉入海中。
周遭终于安静下来。应芜抱着膝盖,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低头看着手上的残影。
她看到了少昊的背影,看到了苍列的眼泪,也看到了如心的白衣,甚至洵枫的老虎。
应芜揉揉眼睛,手上的东西渐渐消散。她有些伤感,所以她捂住耳朵,将他们归还大地。
应芜苏醒时,褚绥正坐在她背后出神,她伸了个懒腰,从书案上起身,懒懒地躲进他的怀抱。
褚绥扶住她的肩膀,应芜搂着他的脖子说:“我好像看见了大师兄。”
“他走时,你尚未出世,如何见过他?”
“不知道,好似是他。”
褚绥没有继续,他按着她的肩,应芜抬头瞧他,他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应芜说:“我做了个很怪的梦。”
褚绥也没有问是什么梦。
应芜只好道:“在梦里…”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两手牢牢环住他的腰,她以为他没在听,可她说完,他却叹了口气。
他说:“这样也好。”
应芜不明白他说的“好”是什么意思。她躺在他的怀里,左右瞧瞧,屋子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有种说不出的苍凉。
她眨眨眼睛,努力回想着今天是什么日子,可奇怪的是,不论如何她都想不起来她为何在此。
应芜放弃了思索,她抱着褚绥,眼皮半垂着想,不论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如睡觉来得痛快,更何况,师尊在这里,今日是何日,又有什么重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