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黎怎么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不禁嘴角微抽。
她本想装作没看到,但修显然是被她宠坏了,基本上没怎么掩饰眼底神情变化……她要是不管他,他估计会以为,她默许了他的阴暗想法。
谢黎只好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冷冷道:“放我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修似乎还想再挣扎一下,握住她的手掌,把脸贴在她的掌心里,低声说道:“……只有你和我,不好吗?还是说,你这么快就厌倦我了?”
谢黎半笑不笑地说:“你再不放我出去,把一切恢复原样,我就告诉你——是的。”
修:“……”
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撤走了铺天盖地的白色菌丝。
就像是冰雪消融一般,菌丝依次褪去,露出高楼大厦原本的模样;阴霾也逐渐消散,太阳破开灰白色的茧壳,放射出明媚闪亮的焰光。
被凝固的人们重新焕发出生机,惊恐万分地看向自己的手脚——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上一刻还在打电话,下一刻就来到了一个星期以后。
什么情况?
集体穿越,还是集体失忆?
谢黎回到现实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黏过来的修,思考怎么补偿整座城的人。
不能直接打钱给他们。这里很多人都是老弱病残,突然拥有一笔巨款,多半要被抢劫或诈骗,到时“补偿”反而变成了催命符。 谢黎思来想去,让修迁了一家海洋运输公司过来——除了生物科技,他手底下还有数不清的小公司。
这家海洋运输公司就是其中之一,虽然规模不大,但因为运输设备一流,保密性极高,还有修在背后运作,可以轻易接触到一些普通公司难以触及的高端市场。
有了这家海洋运输公司作支撑,这里的人生活应该会宽裕不少。
想到这里,谢黎的心情不免有些微妙,厌恶公司厌恶了小半辈子,没想到最后还得靠公司来收拾烂摊子。
幸好,她不是一个盲目仇恨的人——系统都是中立的、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
假如有一天,系统变得腐败、肮脏,择人而噬,那一定是因为里面的人出了问题。
修发疯一个星期,谢黎花了整整三个月才让一切回到正轨。
期间,他不是没想过帮忙,但谢黎担心他资本属性大爆发,迫害劳苦大众,连忙找了个理由把他打发了:“你自己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呢。”
——他能有什么烂摊子?
修思考片刻,想到了生物科技。
他对这家巨型公司没什么感情,不过是一个赚钱工具罢了,哪怕谢黎要他朝公司大厦发射核-弹,将其夷为平地,他也会顺从而漠然地按下核-按钮。
但谢黎显然不会让他干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那还有什么办法毁掉生物科技呢?
有了。
这天,谢黎正在开会,修突然敲了敲她办公室的房门,走了进来。
现在,他们的身份完全对调了过来——她负责处理公司的主要事务,小到人员调动,大到公司的基本策略;修则负责在家做饭,照顾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但偶尔也会去公司转转。
海洋运输公司的高层,都是他从生物科技本部带过来的精英员工,从小到大和他接受的是一样的教育——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利益至上。
在这些精英员工的眼里,修是把这句话贯彻得最好的人。
有几个人想到修以前在办公桌上制定决策的样子,甚至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跟现在风平浪静的开会场面不同,修以前开会,是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与他意见相反的人。
于是,当这些精英员工,看到他们冷血无情的前任ceo,目不斜视地走到谢黎面前,从后面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吸气时,全部吓得魂不守舍,大气不敢出。
修还朝他们微微一笑:“忘了介绍,这是我的妻子。”
员工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谢黎——修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提过自己的姓氏。
他似乎是一个没有姓氏的人,只有一个跟“藤原修”相似的名字。
修却神色从容:“忘了说,我已经决定跟我的妻子姓,以后你们可以叫我‘hughxie’了。”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是赤-裸裸的炫耀:“如果不知道‘xie’怎么读,我可以给你们请一个中文老师。”
员工们:“……”
他们惊惶不安地看了看彼此,脸上只有一个大写的——“啊?”
这还是那个……手段极其残忍的修吗?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生物科技很多令人胆寒的项目,都是他一锤定音的,包括饱受诟病的“芯片”,以及尚未推出的“信用体系”。
要不是反公司联盟横插一脚,及时公布了芯片的危害,全世界可能会永远笼罩在生物科技的阴影之下。
精英员工们欲言又止,怀疑自己曾经的老大被夺舍了。
谢黎见他们神思不属,一副受惊的样子,就大方宣布开会结束,让他们休息去了。
精英员工们左思右想,还是站起身,决定跟曾经的老大套套近乎。
谁知这时,修冷不丁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该说的别的,懂么。”
短短几个字,配上长期以来的森冷威压,立刻让几个员工吓尿了裤子——不是夸张,是真的神经紧张到极点,控制不住地漏了一滴。
谢黎疑惑望过来时,修立刻抱住她,贴近她的耳边,神色冷静地撒娇道:
“回家好不好?你在这里,他们都不敢上厕所了。”
谢黎震惊:“……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