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共饮合卺,婢女给两位递来酒杯,姜予鼓起勇气抬头,看见男子轻握酒杯的手,修长如玉,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感觉脸上都烫了起来,但好歹有一层妆面遮着,才不至于露出异样。
宁栖迟微微俯下身,与她共饮。
姜予以前身处在内宅,虽然也经常偷溜出去,可也不曾跟陌生男子这样接近过,她极力稳着自己的心神,看似洒脱的与他缠臂对饮。
酒有些辣,她喝完忍不住咳了一小下,喜房中恭喜声连连,他只听见宁栖迟转身将杯子放下,语调轻缓的应着。
似乎与她比起来,这位小侯爷十分波澜不惊。
姜予也不是什么一惊一乍的性子,只是这成婚对于她来说,是件很重要的事。
到了这,成婚已经走了一大半了,等人离开喜房内才安静了下来,春觉早就准备了妥当,让人送了些吃食来,宁家倒是与姜家不同,送来的几个小丫鬟嘴甜机灵,倒让姜予微微不适应了些。
她捧着一碗甜汤米酒,慢吞吞的喝着。
最机灵的那个叫水画,她笑着道:“少夫人不用担心,外头那些人可不敢痴缠着小侯爷小侯爷吃酒,很快便能回来与您春宵一刻呢!”
姜予咕咚一下将口中的吃食咽了下去,想了想道:“想来也是,值千金呢。”
春觉已经习惯了她爱调侃的性子,几个丫鬟却是忍不住又惊又臊的看她,这位夫人,还真是不拘小节。
水画掩唇,“少夫人不羞,奴婢都要羞死了。”
春觉也赞同道:“不知羞。”
姜予笑了笑,她主动提出要去梳洗,这边自然是准备妥当的,退了妆容发髻,又退去繁复的婚衣,她裸着赤足入了沐浴桶。
礼教嬷嬷虽然不负责,但有些事还是会告诉她,再说她本就不同于闺阁小姐,对有些事更为早熟。
大约是七岁那年,她就在柴房里偷见了府里的侍卫和姨娘偷情。
当时她只觉得有些恶心。
可是嫁人,总要做这种事的,姨娘也说,男人喜欢这样做,女人也喜欢。
姜予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可是如果成婚必须要这样做的话,她也能够接受,左右成亲后的女子都要这样的。
她将自己细细的洗干净,哪怕昨日婚前她就已经这样做过,但还是不放心,再干净些吧。
等她起身穿衣裳的时候,便听见门外呼唤‘公子’的声音,稳如泰山的心境还是一瞬间奔溃逃散,她感受到心底涌出的阵阵慌乱,咬了下舌尖。
春觉给她解开胸口的一颗扣子,低声对她道:“姑娘,我出去了,你好好表现哦。”
“等.......”
姜予还未说完,房内的人就如潮水一般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门被缓慢带上,一时间房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红烛轻晃,姜予捏着裙褶,看向面前缓慢走来的男人。
不得不说,他实在是俊俏,身材修长高挑,虽面色淡淡,但一身喜庆的红袍却让他周身的清冷沾上了一些世俗气息。
姜予不动声色的深深呼了口气,压制住心中的不安,迎上前,她启唇道:“夫君可要沐浴?”
已行过拜堂之礼,确实要喊一声夫君。
男人身上有些淡淡的酒气,但面色依旧冷白,他低眸扫过小姑娘的看似淡然的神色,略过她领口时移开目光,然后轻轻摇首。
他向前几步,坐在小榻上,出声道:“我们谈谈吧。”
姜予征了征,接着她又呼了口气,转身走向小榻,听话的坐在了另一侧。
她有些不明白小侯爷的态度,脑海里仔细回想着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或许让他有些微词。
直到那人开口,说了一句让她倍感意外的话。
宁栖迟放在小案上的手指轻敲着,语气淡然,“你应当知晓,原先我要娶得是你姐姐。”
这一瞬,无数纠结复杂的情绪骤然消散,仿若有一道钟鼎压在了她脑海中,重重锤击,使得她听到了阵阵的嗡响声。
她目光凝滞,接着脸侧向另一边。
“我知道的。”很快,她开口又重复,“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这门亲事原先定的是姜千珍,姜家对外宣传姜千珍也是侯府嫡女,在她出现之前人人都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个时候谈这些,明显是不寻常的。
“想来,两家早有婚约,定是有青梅竹马之谊了?”她吐字清晰,面上的神情也埋入思索。
宁栖迟的手指停了停,抬眼瞧她神色,然后才轻轻应了一声。
烛火还在忽明忽暗,洞房之内却无半点暧昧。
“难怪。”姜予转首,看着他。
她眼底毫无情绪,感觉到喉咙有些干涩,却还是出声道:“我原先住在姜家,因为与外界无甚联系并不知有这层关系,姜家夫人和老爷也只告知我要嫁于你,不曾想破坏了一桩姻缘。”
她只是这样无厘头的说着话,也并不去多问什么,但仿佛已经理解了自己是如何境地。
姜予灵台清明起来,心跳也逐渐平静。
宁栖迟亦然,他原先以为她会感到羞恼,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她只是淡然的接受了。
他提起一旁的茶壶,倒了杯茶水,出声道:“姜阁老是旧臣,你与我的婚事是由太后定下。”
“重臣之女,倒也相配。”姜予点点头,想到了未见一面的祖父,忽然轻笑:“可惜乌龙一场,不算是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