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檐下站着一排女眷,灯火下星星点点的雨滴如同星沉,廊内谈笑声在耳边晃荡着,姜予眸光漾了漾。
她如玉的面上露出弯弯浅笑,“我不怕。”
也堪堪淹没在雨声中。
正等着, 姜予忽觉一丝异样,抬起眼看向眼前,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高撵上珠光宝气的尊贵人好似瞧了她一眼。
她便弯下腰行礼, 随同众人一起道:“恭送贵妃娘娘。”
不知过了多久,那轿撵才摇摇晃晃的远离,之后姜予松了口气, 这才跟在陈夫人身后, 见过德妃。
德妃容貌端正,不似容嫔那般艳丽, 倒多了几分高门贵女的端庄气派,见了姜予, 颔首噙笑。
一行人去了德妃设的暖坐, 姜予一路受到陈夫人的照顾, 她没有推辞, 落落大方的谢过,落座在席上。
陈家有姻亲的陌生面孔都在席上,都是些有诰命的夫人,有些同德妃说些家常话。
坐在前端的,还有一位干净斯文的男子,他眉眼清朗,只是眉宇间好似有些病气,显得整个人有些瘦弱,但谈吐间又不失贵气和礼貌,细语温温。
姜予细细的品茶,她不生事,但免不了旁人将她一顿打量。
说完客场话,有人不禁就开口,“这侯府夫人,怎么坐在德妃娘娘跟前了,岂不是不顾及长辈颜面?”
语气之间,一番挖苦。
姜予正要开口,一旁的陈夫人便道:“兄嫂这是何意,我与宁家夫人一见如故,请来坐坐有何不可?这点小事,难道还要上升公堂吗?”
那位陈氏妇不禁道:“你......我并未言及什么。”
姜予正神游的听着,忽然听到德妃唤她,“宁家小夫人,你到本宫跟前来。”
姜予心中生了些警惕,但也不好违抗,便起身走到德妃面前,从侍女搬下的席垫上坐了下来。
德妃的目光很柔和,“昔日便听我家长嫂说,你阿允是至交,她最近在京中流言颇盛,你待她倒是真心好。”
“娘娘过誉了。”姜予垂下眼眸。
德妃却吩咐婢女,“将我那珊瑚手串拿来,赐给宁小夫人。”
场上顿时一片惊叹,待姜予的视线落在那色泽鲜润无一丝杂质的手串上,也怔了片刻。
这玩意,好像真的挺值钱。
她哪里知道,这样上等品质的珊瑚珠串,就是连宫中也寻不出五指之数,更何况是德妃所赐,更是有不同意味。
姜予略微疑惑的看了眼德妃,片刻后推辞道:“娘娘好意臣妇心领感恩,只是此物贵重,臣妇也并非贪心之人,与清允交好只因与其趣味相投,万不能接受此等重礼。”
她推辞是情理之中,姜予救陈清允的事并不被人知晓。
她一没有什么功绩,二又是有妇之夫,这样赐礼,可不就是惹人猜忌吗?
可德妃却眼含一丝威严的扫过席间诸位,言语间不容置喙,“本宫与你投缘,说要赐你,便是赐你。”
场下噤若寒蝉,德妃与陈夫人今日种种行为,无不在宣言,姜予往后,是陈家的座上宾。
今日宫筵,贵妃并不为姜予出头,这便很轻易的说明姜予在宁家是什么样的处境,在夫人口口相传之间免不了要受轻视。
可偏偏,如今王家陈家都与她交好,场上都是陈氏族人,再不济也是隔着一层姻亲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们也必然得站在德妃一处。
这宁家小夫人才嫁过去几月啊,就得了这么天大的人情?一时间,众人心中十分复杂,纷纷扬起笑脸,说着附和的话,“是啊是啊,宁小夫人你就拿着吧。”
姜予迟疑了片刻,才侧首唤春觉收了下来。
德妃满意的点首,让她回去,陈夫人与她轻声细语的说了会话,又过了一会,看她神色间略有些倦怠,德妃贴心的让她去一旁的屋子休息片刻。
屋外是雨夹着雪,尚有微寒,忽然背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宁少夫人。”
转首,便见一道略瘦的身影站在原地,他穿的多,倒掩盖了一身瘦弱,容颜憔悴,却遮盖不了通身的皇室贵气。
是德妃的儿子,六皇子商阙。
姜予赶紧见礼,虽然六皇子体弱不受重视,但该有的礼仪是不可少的。
他温声道:“我适才想起,你可是丢了一块丝帕?”
姜
予闻言,在身上摸了摸,确实没摸到自己的那块帕子,这种贴身之物,若是落在旁人手里,不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商阙咳了好几声,才道:“我来时见你落在地上,不太确定,若是少夫人真当丢了,可去来时之路寻一寻。”
姜予闻言,思考片刻,点首道:“谢过六殿下。”
商阙颔首,接着转身离开。
一旁的春觉问道:“姑娘,我们可要去寻?”
万一被什么人捡着造谣,那便是有嘴也说不清的,可若是去,这么大的皇宫,走丢了怎么办。
姜予想了想,道:“你去寻陈夫人,就说我认不得路,拜托她寻个婢女同我们一道去。”
春觉点首,不到片刻便寻了一宫婢,带着他们离了殿。
宫中七弯八绕,虽离筵席处不远,但一路寻寻觅觅却拖慢了行程,忽然一整冷风吹过,将灯笼中的烛火吹的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