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催促道:“你不是剑修吗?顺带去观摩有什么不好。再说了年底好多弟子都有事在身,当然是你跟我去了。”
身为凡人的亲情血脉,成为修士也难以轻易割舍的。许多修道不久的修士会在年底告假归家,这样的人在外门中尤其多。
虞禾进入栖云仙府近一年,一直不曾踏足剑宗的地界。她其实也很好奇,那些她无从得窥的岁月里,谢衡之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度过。
今日剑宗的地界正在落雪,山峰上都铺了一层白。显然师姐也不是奔着正事才去的剑宗。等捉完了人,虞禾站在树后看剑宗的弟子比试,他们无论是力道还是对剑招的把控,都不是虞禾一个外门能比的。
师姐忽然从背后走来,不由分说地揽着她就走。
虞禾虽不解,还是跟着她走,疑惑道:“我们去哪儿?”
“我特意带你来主峰,当然是来看谢衡之练剑了。”
虞禾的脚步立刻顿住,站在原地师姐不再往前。
师姐不以为意道:“按辈分他都算我师叔了,我却连他拔剑的样子都没看过,好不容易他回来了……难道你不想看?”
师姐盯着她,要从她脸上找出一点不情愿的神情。
虞禾心虚地别开眼,说:“师姐,这样不好,让人知道……”
师姐笑着一把拉过她继续走。“我就知道你也想看,让人知道怎么了,这里是剑宗又不是禁地,就说走错路了不成吗?来看谢衡之练剑的弟子多得是,不信你跟我来。”
师姐在剑宗显然是有熟人,几下就领着虞禾到了谢衡之练剑的地方。正如她所说,去看谢衡之的人多得是,结界之外的人聚作一团,都想要一窥行光十三剑的风采。
显然谢衡之并不时常出现在此处,众人的脸上除了好奇与仰慕,更多的是惊喜,师姐都不例外,激动地拍着虞禾的肩膀,指着一个方向说:“快看,谢衡之还真的在这儿!”
此处种着几棵高大的梅花树,显然已经有很多年了。
谢衡之的白衣外随意披了件黑色宽袍,淡淡地看向他对面严阵以待的后辈,一个好整以暇,一个面色紧绷。
他十年不回来,总有人觉着他风头不再,想要与他一试高低。
谢衡之并不拒绝,看似亲善的态度,却又透不自知的敷衍与傲慢。
他的确有自负的实力,也从不掩饰自己作为剑者的锋芒。
对方出剑后,谢衡之站在原地不曾挪动脚步,不见破妄剑出,却忽然有凛然剑意从四面八方逼近。风雪中剑气忽然凝结出千千万万的破妄,一齐朝着出招的弟子攻去。
满树花枝颤动,破妄的剑气卷着花瓣与雪花翻涌如浪潮,将剑招衬得绚烂至极,令人已然分不清哪些是雪,哪些又是花。
十招后,那名弟子惨败,呆呆地跪在雪地里。
虞禾跟着师姐离开,师姐还在记挂着谢衡之比完一声不吭消失的事,碎碎说个不停。
虞禾出神地想着方才的画面,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忽然叫住了她。
“虞师妹。”
虞禾转过身去,对上师清灵惊讶的表情。
她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惊喜。“许久不见,竟然在剑宗见到你了,好巧。”
虞禾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干巴巴道:“是啊,好巧。”
话音才落,师清灵忽然抬起一只手伸向她,从她的肩头拾起了什么,再送到眼前给她看。
是一片梅花的花瓣。
师清灵眨了眨眼,说道:“是梅花。”
而后她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将手心的花瓣冲着虞禾的方向吹了一下,花瓣轻飘飘地落到地上,虞禾的心却像是重重一坠。
第15章
回到悔过峰后,虞禾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连修炼的心思都没了,蒙着被子倒头就睡。等醒来的时候,天色灰蒙蒙的,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
和她一个寝屋的同修有一人受不了悔过峰的劳苦,不久后便离开栖云仙府,拜入其他仙门去了。还有一人告假回家,如今只剩虞禾一个人孤零零的。
离过年不远了,她还没想好今年该做点什么。
等晚些的时候,虞禾爬起来洗漱,背着剑去了罪牢。虽然每到年底总是缺人手,但悔过峰的状况要比其他山门好好许多,因为内门弟子告假要去找鹤道望。
虞禾监守的那一层,只剩下她和一位师兄。
见她来了,师兄幽怨地叹着气,说道:“我们可真是命苦,都要过节了,还得守着这帮妖魔鬼怪,这罪牢几十年都没出过乱子,有什么好监守的。”
虞禾认同地点点头,又忍不住问:“峰主也是一个人吗?”
“峰主修行百年,尘缘往事早就断了,何况他也无意找道侣,自然是一个人。”师兄说完这句,又接了一句:“就算要找道侣,你说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忍得了峰主,不是菩萨就是傻子。”
虞禾的头点得更用力了。
单看相貌,鹤道望不过三十来岁,依然是器宇轩昂,就是人缘差得很夸张,导致他那张脸也变得面目可憎。
没过太久,一个师兄提着篮筐进来摆在桌子上说:“一些酒水小菜,师妹拿去给他们分了。”
虞禾点了点头,提着篮子到下面几层,正好见到一位前辈打着滚说:“我真的不想去,我说好了要带着兰师妹去看花灯,好不容易把人约出来,求求你了,师兄你就替我去吧……”
“不去,我还没道侣你也别想有,现在都缺人手,要去你自己去。”
“前辈,师兄让我给你们送……”
见到虞禾,方才还在地上打滚的张前辈忽然停住,而后爬起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两眼发光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