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沏……沏了茶,请舅父,品茗。”
听到霁寒声的话,虞禾感觉头都开始疼了。
“你有客人。”谢衡之的回答也不像是拒绝。
霁寒声想起之前虞禾看到谢衡之的反应,神情犹豫了起来,他这样做会不会让虞禾不高兴?
虞禾不想让霁寒声为难,又觉得自己好端端为什么要心虚,分明是她先来的,凭什么她要躲开,明明她才是那个什么都没做错的人。
如此想着,她答道:“我没要紧。”
霁寒声略一颔首,说道:“她是我的好……好友,虞禾。”
他试图将话说得连贯,结果还是说得断断续续,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沮丧。像谢衡之这样的人,发现自己的外甥是个连话都说不好的人,会不会心生嫌弃。
而谢衡之的面色并无变化,只是点了点头,朝着小桌走去。
室内茶香袅袅,窗外枝叶扶疏,桌上的树影随着轻风而动。
虞禾心底生出了一种熟悉感,她低头看着清茶上倒映出的树影,脑海中也想起了这股熟悉感的由来。
就是这样的画面,曾经出现过许多次。只是每一次都是谢筠沏茶,她负责喝。她其实对喝茶的兴趣寥寥,只是喜欢闻茶的香气,有时候茶沏好了谁也不喝,她会倚在谢筠怀里看书。因为举书久了会手酸,那个时候甚至连书都在谢筠手中,后来彼此太过熟悉,甚至不需要她提醒,谢筠便知晓她读完了,到了要翻页的时候。
煮着茶晒太阳,那样悠闲恬静的时光里,两人什么书都看过,不乏有令人脸红的避火图。他们两人都不觉羞怯,甚至还会对里面的姿势进行评鉴,说到兴致处,他会嗓音慵懒地问她:“试一试?”
虞禾回忆到此处,默默饮了口茶,以免自己再回想下去。
“对了,你的剑,如何了?”霁寒声问她。
虞禾一提到这个就忍不住面露苦涩。“我去八宝法门找铸师重铸不等闲,他却连问都不问,直接将不等闲丢去铸炉里融了,说什么让我另寻一口新剑,此剑与我不配,我当时被气得头昏。”
听到是这么个结果,连霁寒声都皱起了眉。
“如此太……不近,人情。”
“于你而言,或许并非坏事。”谢衡之冷不丁开口。
虞禾想到他连商量都没有,直接让她跟着鹤道望这件事,忍不住在心底腹诽,谢衡之定是觉着她没了剑就不会找麻烦,拖累他的机会就更小了。
谢衡之轻抬眼帘,看到虞禾细微的神色变化,立刻便知晓了她心中的想法。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心底略感无奈,却也无意再说。然而他指尖动作一顿,于此刻才猛然惊觉,他竟是一眼便能猜出虞禾心底在想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谢衡之眸光微暗,心中升起一丝陌生的烦躁。
面前就坐着她见不得光的前夫与他外甥,虞禾此刻堪称是如坐针毡,在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起身说:“我想起峰主交代的事还未办完,便不打扰你们了,先行一步。”
霁寒声应了好,虞禾便迫不及待起身离去。
她心不在焉走得匆忙,没有留神身前有人,正好与一个抱着几盆花的弟子撞到了一起,那人身子一歪几盆花往下掉,虽说反应迅速稳住了几盆,奈何有一盆却摔得粉碎,花苗还被她一个趔趄给踩烂了。
“实在对不住。”虞禾羞愧不已,蹲下去帮忙收拾。
两人的动静还是引来了霁寒声,谢衡之也紧随其后走了出来。
“这琉璃冰兰极为罕有,你说你,走路都冒冒失失的……”那人叹着气抱怨虞禾,抬头看见霁寒声来了,立刻告状道:“师兄,你的花被她踩死了,可不关我的事。”
虞禾惊讶道:“你的花?”
霁寒声走近了看了看,发现这兰花确实无力回天,面上虽有惋惜,却不与她计较。“没事,日后……再找。”
“琉璃冰兰哪有这么好找,整个鬼市才见到一株。”
虞禾心底更愧疚了,说道:“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再给你找一株回来。”
“你不必……不必挂心。”霁寒声想起她说还有要事,她那位峰主看着脾气很差的样子,于是又催促道:“走吧。”
这话听着像是心情不佳要赶人,虞禾立刻看了眼他的表情,霁寒声眨了眨眼,面露疑惑,似乎是想问她还有什么事,确认霁寒声没有生气她才放下心,又道:“对不住,那我走了。”
期间谢衡之只是在一旁看着,始终没有插话。
等人散了,他问:“你师尊应当告诉过你了,事关九境安危,姑射山想必不会冷眼旁观。”
霁寒声点头:“师尊命……命我来,除竞魁,另要我,寻法器。”
“论剑大会在即,暂且无需分心。”
“是。”
谢衡之的视线轻扫过残败的兰草,随后移步离去。
——
虞禾回到悔过峰后,询问了几位见多识广的前辈,才确认琉璃冰兰的确稀有难得,除了观赏以外,对养身清心亦有奇效。她想起在红枫小筑看到霁寒声的时候,他正是在屋里给那几盆花浇水,想必是个真心喜爱花草的人,如今定是心痛不已。
想来想去,还是问陆萍香最好。他掌管栖云仙府的大小杂事,除了采买,连花花草草的修剪都归萍香山管,知晓的总该比旁人多。
“琉璃冰兰?”
“是,陆长老知道在哪儿才能找到吗?”
“此花生在雪境,中州罕见,若运气好或许能在鬼市寻到。”
“有人告诉我,这已经是鬼市唯一一株了。”虞禾对鬼市有着下意识的抗拒,更何况自从上次在鬼市一战后,他们几个连同楼疏雨等魔众,都被拉入黑名单三年以内不允许进入鬼市交易。“当真没有别的办法吗?”
“那倒不是,你可知晓清静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