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显无奈地颔首。
“好。”
一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泣月才敢抬起头来。
虞禾走近她,问:“公仪蕤可有话让你带给我?”
泣月从怀里掏出玄玉戒指递给虞禾,指了指戒指,又比划了一下脖颈,将一封信递给她。
“这是……”
大婚前夕,谢衡之不许公仪蕤再凑到虞禾面前,他只能让泣月代自己前来。
而灵气的波动会引来谢衡之的注意,他不得已写了封信让转交给虞禾。
虽然他舍不得魔宫中上好的药材,但魔祸当前,大是大非他还是分得清的。
等到了婚宴当天,众人围杀谢衡之,泣月会趁乱带着公仪蕤逃离。
他毕竟不是八宝法门的器修,无法将这个戒指改造成什么诛魔的法宝,时间这样短,他只能凭借咒术将毒物藏于其中。
戒指被魔族触碰,咒术便会立刻被魔气触发。
即便是谢衡之这样强大的魔修,在顶尖的毒药面前,依旧是肉体凡胎。
虞禾默默看完书信,指尖火光一动,将信纸烧成灰烬。
她低下头望着掌心的玄玉戒指,谢衡之簪在她发髻上的琉璃珠串一齐摇晃,冰凉的玉髓拂过她的脸颊。
虞禾想起自己拿着一根线,给谢衡之丈量无名指的时候,他面带笑意,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泣月眨着眼,似乎是疑惑她在想些什么。
她嗓子不知为何有些干哑,像是有什么东西刺得疼。
“以前修炼的时候,经常听到同门的前辈提起天道命数,那个时候还不懂……”
现在才觉得,有些事或许早已注定。
错误的开始,注定不会有好的下场,一步踏错,命运就已经轰隆往前,走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想到了什么,抬起脸问泣月:“你喜欢琴无暇吗?”
泣月毫不犹豫地摇头,比划了一个练剑的动作,而后在她掌心写下“报仇”二字,示意她心里当真没有琴无暇。
她写完后,看向虞禾的眼神却有些古怪。
虞禾猜泣月也好奇她对谢衡之是什么感情。
太多东西夹在中间,说爱说恨好像都不够贴切。
事到如今,说不清,也不重要。
当初谢衡之为了救下师清灵,毫不犹豫杀了她。那一剑与爱恨无关,只是在对错之间,做出了他的选择。
虞禾将冰凉的戒指握在掌心。
“我也有自己的选择。”
就算是谢衡之,也不能随意掌控她。
——
丹炉房中,公仪蕤正在给那些珍贵的药材分类装好。
总归谢衡之是个不识货的,这些好东西留给他也要被糟践,喂给那些邪魔还不如让他带回栖云仙府。更何况当初在疆黎,谢衡之一口气吃了多少他珍藏的药丹。
他半生的心血,有价无市的上好丹药,全让他给搜罗出来了。
公仪蕤一想到此,心上就好似在滴血。
更何况当初谢衡之杀了栖云仙府半数修士,他如今配合虞禾给他下毒,也算是为同修报仇,做了除魔卫道的好事。
“公仪先生,这是做什么?”他正在本子上记着未完的灵药,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地上堆着一摊又一摊的药渣,甚至还摆着残缺的魔物尸体,整个殿内都弥漫着一股腥苦的气息。
公仪蕤坐在其中,神色癫狂地望着丹炉,乍一看不像个医者,更像是个邪修。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见到玉玲琅,他顿时没个好脸色。
玉玲琅俯下身,指甲轻擦过他的肩头。“公仪先生何必如此针锋相对,虽说曾经是正邪不两立,如今你我都在魔主手下共事,你擅医,我擅毒,相辅相成,不是很好吗?”
“我乃正统仙门修士,你一个邪魔外道,如何与我相提并论,更何况我救人,你杀人,既不同道,也是殊途,哪门子的相辅相成。”
公仪蕤闻到玉玲琅身上的香气,嫌恶地往后退。
“魅惑人心的毒术对我不起作用,我从小就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他白了玉玲琅一眼,板着脸打开她的手。
这话一出口,玉玲琅也没了好脸色。本来只是想着共事一主,提前打好关系。以谢衡之这种软硬不吃的行事作风,日后她受伤的地方还多着,免得到时候公仪蕤刻意为难。
谁想到这仙门的修士,果真不好相与,同那谢衡之一个死样子,油盐不进。
她正不爽快,看到那丹炉就想一招打翻,公仪蕤提醒她:“这药是谢衡之点名要的,若出了差错,你猜他会不会将你丢进去当柴火炼药。”
玉玲琅收敛手中动作,阴着脸就想离开,余光又瞥见那堆药渣,扭过头多看了两眼,脚步也跟着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