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云崖不落花与雪 第9节</h1>
&em&em季疆翻看手中厚厚一沓白纸，啧啧感慨：“原来殿下从来不当面诉说爱慕，只会背地里大闹红线仙祠，经常闹完了，被恋慕的神君还不认识殿下……你这作派我还是头一回见，等下，这次是恋慕源明帝君？你这是什么眼光？”
&em&em“我什么作派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
&em&em季疆瞥了她一眼：“作为刑狱司少司寇，我得提醒你：抢夺红线，擅闯众生幻海，是会扰乱下界众生命数的，都是罪过。还有，红线对神族没用。”
&em&em以前也有过似她这样的神族，苦恋不成，妄图用红线在众生幻海里牵起一段缘分，最后不是扰乱下界，就是自己魂飞魄散。
&em&em“月老要是早早把你送交刑狱司，也省得这些麻烦。我替你算算啊，大闹一次红线仙祠，按照天界律法，要打你三鞭，你闹了这么多次……哎呀，起码一百鞭！你很耐打吧？”
&em&em下一刻便听池滢“哇”地大哭起来。
&em&em季疆伸了个懒腰：“好好反省，知道错了就写个认错书给月老，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放你走。”
&em&em池滢哭得撕心裂肺，季疆充耳不闻了许久，终于还是不耐烦：“吵死了。”
&em&em他抬手一挥，中间那间石屋的门立时开了，池滢被他用风绳提起放进去，跌坐在石床上。
&em&em“知错了说一声啊。”他高声提醒，石门“光”一声合拢，终于将哭声阻绝。
&em&em季疆扭过头，见肃霜在那边看热闹，不由生出感慨：“看看，一个是恋慕源明老儿，一个是看中祝玄，现在天界神女怎么眼瞎心盲的这么多？”
&em&em他是因为在黑线仙祠受罚，所以收敛了？肃霜想，强取豪夺这味儿不对啊。
&em&em强行灌注废话倒是有的，他明显把池滢当作了崭新的废话倾听者，一削完树皮就来石屋催她写认错书，她骂一句，他说上十句废话，一整个下午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结束后，他乐滋滋地跟池滢商量：“那你要不迟几天再认错？”
&em&em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到第四天，池滢终于不骂了，冰冷的目光一会儿扫过季疆，一会儿扫过肃霜，看来在她心里，肃霜已等同加害者。
&em&em这天临睡前，肃霜到底忍不住发问：“季疆神君是不是应当把公主送去刑狱司？”
&em&em青鸾族可是天界出了名的护短，再关下去，麻烦迟早上门。
&em&em季疆道：“祝玄这几天专心伺候文象呢，她去刑狱司被吓出毛病怎么办？”
&em&em吓出毛病？疯犬少司寇这么凶残？
&em&em季疆笑道：“害怕了？害怕就对了。”
&em&em肃霜羞涩地捂住脸：“可我还是觉得祝玄神君年少有为，俊美无俦。”
&em&em季疆“嗖”一下凑过来：“玩笑倒也罢了，但你要真这么想，别怪我没提醒，祝玄可不会跟你玩话本戏折上那套，趁早换一个吧。”
&em&em换？终于得见一双相似的眼，无趣的日子才有了点趣味，她才不换。
&em&em只是疯犬的存在固然有趣，做伐木侍者却实实半点趣味也无，在黑骞林里泡了三四天，肃霜身上被灾祸神力蚀得到处发痒，一会儿挠一下，觉都睡不着。
&em&em她索性推门而出。
&em&em慎行院建在黑骞林附近，受灾祸神力影响，时气整个是乱的，下午是融融春日，到夜里就变成瑟瑟深秋，南角那株高大的柿子树上红果累累，半日工夫，柿子都熟了。
&em&em肃霜抱住树身就开始摇，可恨那些柿子长得忒结实，半个也摇不下来，她方卯足了吃奶的劲，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院外有个身影。
&em&em来者正拿着块帕子擦手，面无表情地看她摇柿子树。
&em&em是那个疯犬少司寇。
&em&em他今日换了身玄黑窄袖长衣，显得十分剽悍锋利，浓密发间更不知何时多了条细细银龙，紧紧贴着左边脑侧，银光幽幽，照亮他冷凝的双眼。
&em&em肃霜眼前突然一花，一只手出现在耳畔，指掌都是骨节分明，又长又漂亮。
&em&em一颗通红的柿子精准地落在这只漂亮的手里。
&em&em好哇，抢她柿子！
&em&em肃霜又没来得及说话，柿子倏地消失不见，她脑壳上一凉，被五根手指轻轻掐住，祝玄低沉的嗓音像网一样织在发丝上：“不要动。”
&em&em一群不知躲在何处的秋官也似鬼影般现身慎行院。
&em&em“把季疆抓出来，”祝玄淡淡吩咐，“青鸾族的公主放得近些，捂好嘴，别让她叫。”
&em&em说罢，他把手按在了肃霜背上。
&em&em一触之下，似是察觉禁言术已被撤，他语气里反而多出丝奇异的趣味：“季疆替你撤了禁言？”
&em&em肃霜乖巧极了：“是季疆神君替我撤的，可能他说话时更喜欢听到回应吧。”
&em&em“回应。”祝玄颔首，“所以搓线侍者大半夜出现在慎行院偷柿子？”
&em&em怎么说话呢？明明柿子被他抢走了。
&em&em“少司寇有所不知，因为那天在玉清园被下了惩罚术，雍和元君罚我与季疆神君一道进黑骞林做伐木侍者。时候确实不早，不过因为今夜月色皎洁，让我想起心中思慕的那位神君，一时睡不着，所以出来散散心，见那柿子树长得挺拔俊美，轩轩然若霞举，我不由心潮澎湃，没忍住就抱了上去，想不到少司寇也在，真是好巧啊，你……”
&em&em掐住脑壳的手指突然松开，祝玄冷淡地打断她：“闭嘴。”
&em&em季疆已被一群秋官当重犯似的押了出来，另有两名秋官一左一右钳制着池滢公主，她又惊又怒：“你们要干什……”
&em&em“池滢殿下，”祝玄甫一开口便截断了她胆怯的话头，“这几日季疆多有得罪，他的无礼之处，刑狱司这便予以惩戒，请殿下静观。”
&em&em两名秋官立即有了动作，一个退后一步，另一个却捂住了她的嘴。
&em&em祝玄发间那条细细银龙突然活了一般窜飞而起，化作银色长鞭，疾若闪电，“唰”一下砸在季疆胸前，霎时间鲜血四溅。
&em&em银龙抽足四鞭，才又重新依附在祝玄发间，对面的季疆站立不稳，单膝跪在地上，四周满是飞溅的血花，神血隐隐的香气密布整座小院。
&em&em祝玄转向池滢，她眉毛上有细细一行被溅射的血迹，面色已是苍白如纸。
&em&em“季疆已罚，殿下也观过了，送殿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