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em灵力有效地控制住了老棉的抖动,令严律能更稳定地拔孽。董鹿等人立即效仿薛清极,肖点星甩开亲哥的手走了过去,几人一同按住了老棉的下半身。
&em&em小小的旅店内一时没有人与妖的区别,也没有仙门和老堂街。
&em&em严律的注意力空前集中,感受着自己的灵力在老棉的身体和魂魄上游走,孽气被他的强劲的灵力冲击着消散,不断从他掌下被吸出,同时反噬着他的手臂。
&em&em老棉好似被整个儿剥了皮般嚎叫,那动静几乎已经不是人能发出的了,他张大了嘴,眼耳口鼻中大坨黑气溢出,被周围布下的小阵击散。
&em&em严律的右臂缓慢地酸痛起来,两臂隐约可见血管鼓胀,竟隐隐泛起青紫之色。
&em&em薛清极率先发现不对劲儿,他皱眉低声道:“严律?”
&em&em话音刚落,就见严律双臂的血管竟和一道道黑线似地涨起,和他当时吸纳赵红玫体内孽气时的模样竟有八分相似,登时心中一紧,厉声道:“严律!”
&em&em严律双眼猛然睁开,竟已显出了金色兽瞳,他已察觉到老棉体内孽气似乎比以前遇到过的更具有反噬性,心中的悲痛被反复蹂躏折磨后竟生生磨成了怒意,灵力倾泄而出。
&em&em屋中顿时压下一种妖族才有的巨大压感,令人心惊胆战。
&em&em老棉弹簧搬弓起身体,原本肿胀的双腿扭曲变形后“噗”地干瘪下去,皮肤下的血肉似乎瞬间消失了,只能看到皮肤包裹着的骨骼。他这双腿应该早在树根缠绕的这段时间里废了,只是靠寄生才显得像是还能转好,眼下孽气拔除,这双腿也自然就没了。
&em&em他口中喷出几口带着秽物的血水,瞬间没了声息。
&em&em屋里其他人都看傻了,这场景恐怖怪异,因床上的人是相处许久的熟人,所以又多出许多难受不忍,此刻见老棉忽然不动了,一时都僵在了原地。
&em&em严律胸口血气翻涌,却无暇顾及,他右臂已抬不起来,左手也在微微颤抖,强撑着伸到半道,便被另一只手按住。
&em&em薛清极抓住了他的手,拉下握在自己掌心,另一只手竖起一指摸了摸老棉的侧颈。
&em&em“虽然十分虚弱,但还有脉搏。”薛清极低声道,“他还活着。”
&em&em虚空中的粘稠黑雾似乎被这一句话撕破,小辈儿们登时又能喘上气儿了,董鹿踢了缩在一旁的医修一脚,几个医修立即冲上去为老棉挂上了现代医疗设备,又施针上符,乱成一团。
&em&em隋辨勉强抓着椅子坐下,捂着胸口边哭边努力喘气儿,他是老棉从小看到大的,刚才是真的伤心,这会儿也是真的高兴。
&em&em薛清极感到自己掌心中严律的手起了一层粘腻的汗,他不动声色地抓着那只手,用自己的掌心抹去了这层粘汗,才肯又轻轻松开。
&em&em严律闭了闭眼,收回了兽瞳,在薛清极的背上抚了一把,低头又看看老棉,这才抬得起脚来向外走了两步,以免影响医修的后续治疗:“你们收拾收拾,仙门的医疗车还在么?”
&em&em“在,”肖揽阳道,“肖家有车,可以随时配合使用。”
&em&em“准备一下,老棉这样还是得先拉回尧市,”严律的脑子已经重新转了起来,沉稳道,“这边的后续琐事你们处理完知会我一声就行,我先带老棉回去。”
&em&em小辈儿们没有意见,纷纷点头答应。
&em&em严律拍了拍薛清极,两人并肩朝着门口走去。
&em&em胡旭杰沉默着跟上,出了门又走出去几步,这才红着眼眶嗫嚅道:“哥,刚才我说的话——”
&em&em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严律一拳撂在了地上。
&em&em胡旭杰人高马大,却架不住严律的拳头更狠,肚子上挨了一下登时坐倒在地,捂着肚子低着头不敢吭声。
&em&em“别再让我听到你提刚才屋里的那种事儿。”严律的声音冷得让胡旭杰打了个哆嗦,“废了你也不是难事儿,我下的去手。”
&em&em胡旭杰坐在地上,说话时带着哭腔:“知道了。”
&em&em“爬起来去看看肖家的车在哪儿。”严律对他尤有怒气,说话也难听了许多。
&em&em薛清极冷眼旁观地看着,胡旭杰这大块儿头小心委屈地缩在地上,模样有些滑稽,他却无心似从前那样嘲讽几句。
&em&em他并非不能理解胡旭杰脱口而出的那些话,这话瞬间就能动摇屋内其他人的心智,却唯独无法让严律有半分犹豫。
&em&em妖皇活的十分凑合,却又十分清醒。他千年来始终对“严律为了我放下这些清醒发一回疯”这事有着一丝希冀,但哪怕是得知他这一世依旧短命,严律也不愿让他服用山神水。
&em&em有这种不会沉沦的爱人,有时竟然成了一种折磨。
&em&em胡旭杰挨了严律一拳又被骂了几句,得到了让他滚去办事的指使,立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严哥,老棉的腿……?”
&em&em“废了,以后应该还有别的后遗症。”严律点着烟,眉头紧锁眸色烦躁,尽力忽略掉自己还在颤抖的右臂,“还活着就行……我可不想给他找坟地,现在公墓贵的要命,他那点儿遗产置办个坟地就没钱了,还跟我扯那交代后事儿的犊子呢。”
&em&em薛清极奇怪道:“你既觉得坟地贵,为何还要画那些花哨样式?”
&em&em“你管我呢,”严律说,“兴趣爱好不行?废话这么多,闲着没事儿回家拧煤气灶。”
&em&em薛清极被他噎了一下,碍于这位妖皇刚缓过神儿,因此大发慈悲地没和他计较,只笑了笑道:“可以,只是我尚不知煤气灶是何物,妖皇带我回家时别忘了教我。”
&em&em严律让他那句“带我回家”给说得愣了愣,还要再说的垃圾话就统统化作粮食咽回了肚子里。
&em&em他出门前还没什么“家”的轮廓,这次回去好像忽然就有了。
&em&em胡旭杰狐疑地瞅瞅这俩人,没敢吭声,转而朝走廊拐角处指了指问道:“严哥,看庙那小孩儿咋整?”
&em&em严律一回头,正瞧见拐角处探头探脑的林生。
&em&em林生对上严律的视线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上前。
&em&em严律之前没发现这孩子是有妖族血脉的,这会儿再看到他略有些畸形的眉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心里叹了口气儿,面儿上却还平淡,招了招手,不耐烦道:“缩那儿干什么,过来。”
&em&em薛清极一瞧见他招呼小孩儿就哼笑了一声,被严律瞪了一眼。
&em&em已经被点了名,林生鼓起勇气低着头走过来。他因童年经历而显得有些阴郁,走到了跟前儿也不说话,垂着头看着脚尖儿不说话。
&em&em严律咬着烟,半眯着眼看他:“见到你奶奶了吗?”
&em&em林生的身体抖了抖,抬手快速抹了一把眼,蚊子哼哼道:“见过了,董鹿姐说你已经帮着掏钱料理了后事儿……我是来道谢的,但老棉……我不敢进去,怕碍事儿。”
&em&em倒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就这么撂着不管,在这地方迟早得出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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