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收留邵征只是出于不忍,换了别的孩子也都会不忍拒绝,他不想这样单纯的一件事沾染上乱七八糟的猜测。
“是邵征和我们有这么段缘份,他很好,我们一家很喜欢他,他想回去看看,我们随时欢迎他。
叶同志这里毕竟是军事重地,我们还是不打扰了。”
见他们去意坚决,叶开也是不拖泥带水的性格,就说等过后带着邵征上门感谢拜访,没再勉强。
两边都说以后可以常来常往,对新家又充满了期盼,小邵征这回没再表现得难舍难分。
摆着小手,快乐地说了再见。
给施彦铭两人送出部队大门,叶开伸手要往裤兜里摸车钥匙,才发现人姑娘借的手绢还在自己手里攥着呢。
这可不能留,两步撵上去,有些尴尬地摊开手,“这位女同志,你的手绢……”
叶开以为施愫愫是施彦铭的对象,所以说话交接都只找的施彦铭。
施愫愫也不想要了,“给小破孩儿拿着就行,他比较需要。”
一听就知道她讽刺自己是鼻涕孩儿,小邵征气鼓鼓地说:“用脏了我也不给你洗!”
“爱洗不洗,我好稀罕么!”施愫愫一脸鄙视。
这俩又来了,这咋都分开了还解不开疙瘩呢?
施彦铭冲有些搞不清状况的叶开无奈摇头,拉着施愫愫快步离开了部队大院。
而身后,再次败落的小邵征气急败坏地跺着脚,“黑心愫愫,臭小姨,你这样绝对绝对找不到对象的!”
叶开这才觉出不对,“刚才那个不是施同志的对象?”
“我施家姥爷有三个孩子,萍萍大姨,彦铭舅舅,还有就是刚那个黑心愫愫!”小邵征细数着施家成员。
叶开懂了,“你小姨对你不好么?”
“嗯,黑心愫愫管我最凶,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要帮家里干力所能及的活儿,犯错误还要上家法,她打屁股可疼了。”小邵征有些犹豫,“不过她在吃的用的上对我挺大方。”
叶开自以为了解了,“你至亲的姥姥家里都能那样待你,施家好心收留你,能这样已是少见了,咱们要心存感激。”
小邵征无奈叹气,“叶叔叔你不懂!”却没有再分辩。
——
兄妹俩往山下走着,准备再搭车回横山林场。
家里整个就剩十块钱了,还得撑到月底,所以去镇上百货商店购物啥的,兄妹俩根本就没考虑。
好在虽欠了外债,不过八十块钱,对施家来说不算多
施常青一个月有五十一块工资,施彦铭养伤期间降一级,也有六十三块。
父子加一起一百一十四块,阮静秋和施彦铭又不用额外花钱吃药进补了,家里紧巴点儿,下个月完全可以把八十块都还上了。
施彦铭觉着再养十天,他的腿也差不多好了,他计划着四月一号就去上班的。
上班了,他就能开满工资七十六块,所以再苦一个月,家里的日子就能打开点了。
而且现在靠着施愫愫的本事么,家里三天两头就有肉吃,也苦不到哪去。
只是马上换季了,妹妹却连身新衣服都没置,这让施彦明心里很下不去。
他就商量妹妹:“要不,外头的欠账咱分两个月还,等会儿我跟车队里人借点钱和布票,先给你做两身衣服吧?”
施愫愫一口驳回:“不要,咱欠的这八十块里,不就有你车队那几个交好的,再借就是关系一般的。
你前脚借了钱,后脚就有人往外说了,别人倒罢了,我不想传到梁家人耳朵里,让他们再当乐子到处讲。”
施彦铭一想还真是,这些事梁家传出去,还关着韩东升和梁春晓,他们兄妹少不了又成了衬托人夫妻俩的垫脚石。
“那就算了,只是要委屈你多等阵子,到时哥的工资都给你,你就换着花样把时兴的都做了。”
“放心吧,花你的钱我可不带手软的。”施愫愫才不和他客气。
阮静秋出事后,家里多年攒的钱花都进去了。
阮静秋的工作给刚结婚的施萍萍接了班,之后施萍萍要往家交一半的钱,为这个施常青还罕有地训斥了施萍萍,放话说她要不好好在婆家过日子,就别做施家的女儿,这事儿才算完。
之后施家只施常青一个人的工资养家,阮静秋也不能天天喝米汤,三五日就要给她熬个鸡汤骨头汤补补,家里着实艰难了一年。
两年前施彦铭考上车队,第一年的头半年拿的学徒工资,后半年涨到了四十二,等最后涨到七十六块司机的最高工资,施家的日子才又好过起来。
可他涨到最高工资也就是半年前的事儿,是因为他不仅开车技术沉稳全面,修车这块儿他自学着也给鼓捣得特别懂了。
车队里再没第二个人有他修车技术好,少见的人材,所以林业局领导才越过那么多老司机,单给他提成了六级工,让他拿了一月七十六块的高工资。
当时可说整个林业局都震动了,车队队长一个月也才六十三块的工资。
施彦铭的能耐实打实的摆在那里,确实撵不上他,所以羡慕眼热的不少,却没谁觉着不应该。
也是从那会儿施家又重新能攒住钱了,施常青每个月都单拿出四十块存着,说是给将来施彦铭和施愫愫两兄妹一娶一嫁攒钱。
却不想好景不长,施彦铭就出事了,别说攒钱了,刚攒下的二百多块转眼就花没了,之后又在外面借了不少。
现在的八十块外债,是前两个月的工资加上施萍萍贴的,已还了二百块了,不然施常青哪里借不来八十块,何至于还要向施彦铭车队的交好开口借钱。
施愫愫猜着,梁春晓就是跟韩东升说施家是填不完的无底洞这些,才把韩东升争取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