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下课去了一趟老师办公室,拿了保送的材料,他已经被保送去国内最好的大学。回到班级的时候,其他人都去操场准备上体育课。紧张的高三生活,体育课简直就像高原反应时突然出现的氧气罐。教室里只有季晴,低着头,往抽屉里不知道找什么东西,翻来翻去的动静弄得很大。秦恒走过去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保送材料塞进抽屉。季晴突然说了一句:“十五号我生日。”秦恒看了她一眼。没拿手机。话是对他说的。“嗯。”他知道。他弯腰将鞋带松散开,重新系好,只听季晴问他:“你去不去我家?十五号是星期天。”“去吧。”秦恒系好鞋带,看了一眼她的后脑勺,离开教室。十五号那午后,秦恒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下楼时,又听见父母的争吵声。母亲是上一周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她是堂堂燕京城郁家的小姐,往日里也是光彩夺目,风韵犹存,可现在她看上去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从她和父亲的争吵声中,他得知,当年父亲为了得到她,设计害死了她的初恋。她被蒙在鼓里多年,真相大白那一天,她吞了安眠药,幸好被人发现,送去医院洗胃。难怪这么多年她很少回来。母亲摔上书房的门,她大步朝秦恒走来,像发了疯一样紧紧掐住他的手臂,声泪俱下,“我和他离婚,你要跟谁?”包装精美的礼物盒砸在木地板上。咚的一声。季晴在房间里听见季临在门外喊:“姐,你的同学来了!”季晴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穿着红色吊带长裙的自己,突然有些紧张。裙子很修身,她的身材在班上同龄女生里是发育得最好的,凹凸有致,不知道秦恒看见她这样的打扮,会怎么说?应该不会再说她看上去有点小了吧?她攥着手心,可手心因为紧张而冒出的冷汗变得滑腻,她抓也抓不紧,恼怒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才觉得没那么紧张了。可是一想到,今晚她要告诉秦恒她喜欢他,她的心跳又控制不住地加快。她看向镜子里脸红的自己,长呼出一口气。她下楼的时候,就看见杨玲和杨迅还有班上其他几位同学。他们是相约一起来的。“哇塞,季晴你也太美了吧?”杨玲由衷赞叹。其他几名女生纷纷围上季晴,对她的身材羡慕不已。而另外几名男生都有些看呆了,其中当属杨迅最为吃惊,早知道季晴漂亮,但平常她的行为再加上时不时蹦出来的东北话,叫人常常忘记她漂亮。没想到这么漂亮?这还不得把秦恒迷死?然而秦恒没有出现在季晴的生日会上。晚餐的时候,几名同学面面相觑。杨迅借口上洗手间,快速拿出手机给秦恒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然而电话无人接听。打了好几个,还是同样的结果。杨迅不好在洗手间里逗留太久,回到餐桌前,谁也不敢提起秦恒。吃完饭后的娱乐项目,杨迅又躲起来给秦恒打了一个电话。这次电话终于打通。杨迅激动地说:“秦恒你在哪呢?怎么还……”秦恒语气低沉地打断他的话,“我不去了,你替我向她说一声生日快乐。”杨迅愣住,“你不来了?为什么啊,季晴今晚多漂亮,你什么事来不了?”“家里的事,先挂了。”“诶,秦恒,秦恒!”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杨迅再打过去,电话仍然无人接听。吹生日蜡烛的时候,杨迅悄悄打量季晴的脸色,见她脸上有笑容,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好在没太影响到她这个寿星的心情。秦恒这小子,到底干什么事情去了?生日宴结束之后,季晴送同学们各自上车,回屋的时候,听见父亲对母亲说:“小秦老师怎么没来,感觉他没来,晴晴都不高兴了。”“你小声点,别让女儿听见。”可话刚说完,季父就看见了季晴。夫妻俩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尴尬。季父灵机一动,“晴晴,要不要喝点酒?你成年了,可以喝一点点。”季晴朝他们走过去,“好啊,我要喝你酒窖里最好的酒。”“行,除了女儿红不行,别的都行。”季父赶紧吩咐保姆去拿酒。他在给季晴倒第二杯酒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有点太多了?”“你这话问的,对得起滨城基因吗?”季晴从他手里拿走酒杯,微扬起下巴,一饮而尽。这爽快劲看得季父一愣,随后爽朗地笑道:“不愧是我女儿,酒量这么好,我就说你随我!”季临在旁边喝橙汁,“爸,您的酒量真的很一般,不是我说你,我姐肯定比你强多了。”“大人说话,小孩少插嘴。”季晴淡淡瞥了他一眼。季临哼了声,刚走出两步,又转身回来,把橙汁拿走。最后是季母不让季晴喝了,说明天还要上课,别喝醉了明早起不来。季晴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她靠着门板,仰头看着天花板,眼圈倏然一红。原来,她一点都不重要。是她想太多了,以为秦恒对她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她的酒量没有那么好,她晕乎乎地拿出手机,用拨号键,全凭本能,按下一串早已刻入她脑海里的号码。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嗓音沙哑地喊了一声:“秦恒。”然而电话那头的秦恒什么话都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了。季晴第二天照常起床上学。她看了一眼秦恒的座位,空的,没人。一直到高考前夕,秦恒也没有出现。直到高考后的谢师宴,她从杨迅口中得知,秦恒出国了。季晴站在人群中,盛夏酷暑,却宛如堕入冰窖中。她不是流血不流泪的铁女子。可是别人都忘了。秦恒也忘了。她也会伤心,也会心碎,也会流泪。她懂事以来,第二次哭。一次是因为秦恒,这一次又是因为秦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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