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努力睁大双眼保持着头脑的清明,厨房的仆人拿手指一指,你便被劳伦德揪了出来。
“上校要见你。”
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劳伦德看你的眼神简直像看一个死人。
费恩的客人已经走光,他静静地坐在餐桌的主位上,薄唇紧抿成一条微微向下耷拉的直线,仆人们噤若寒蝉,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费恩阴沉不悦的信号。
你整个人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之下,低着头,本以为费恩会对你大发一通脾气,可是他微凉的嗓音却不似你预想之中的愤怒。
“抬起头。”费恩看着你闪烁不安的眼睛,沉声问道,“你一整天都去哪儿了,劳伦德说今天看见你的时候你一身泥土地躲在后花园里。”
你看着费恩,被冻得僵硬的嘴角扯出温顺的笑容:“对不起上校,是我追nala的时候不小心滚进了地下室里。”
说完,你微微松了一口气,矮个子那钝刀子似的割着你的视线终于消失了。
不是你不想为自己讨回公道,可是告诉费恩又怎样呢?他不会为你出气,你还会在这个家里遭遇更多的不幸。
好在费恩没有深究,他看着你。
天气变化无常,你的皮肤呈现出淡淡的粉色,唯独鼻头和耳垂,冻得红红的。
那使得费恩想起了几天前的夜晚——你摔在他的脚下,抓住他的裤管可怜巴巴地仰起头,那双瘦弱颤抖的手臂上,红肿破皮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如此显眼。
费恩的视线从你的耳垂上淡淡地掠过,如今那伤口已经被牢牢地包裹在长长的衣袖之下,连同那苍白细腻的肌肤一起。
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发现了你的过分软弱,而今看着你雾蒙蒙的眼睛,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你没死,更奇怪的是费恩做了一个让你匪夷所思的决定。
“今天开始,你搬去小阁楼。”
你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环境音里小小的吸气声,不过你已经没力气仔细辨认和思考了,高烧让你的脑子简直像一团浆糊。
最后你终于撑不住了,在费恩从餐厅穿行离开的时候往他的方向重重一跌——
他抓住了你的手腕。
掌心里滚烫的温度让费恩的眉皱了起来,脸色瞬间沉下来。
“你发烧了?”
你悚然一惊,连忙说道:“我、我没事……上校……”
费恩语气生硬地吼了一句:“闭嘴!”
高烧加上费恩冷飕飕的表情让你吓迷糊了,呆愣愣地看着他。
上校先生嘴里低低地骂了几句什么,你什么都没听清。
费恩似乎很懊恼,他看着反应迟钝的你,抿紧了嘴。
……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搬进了小阁楼里。
费恩睡觉的地方在三楼,办公的地方在二楼,而小阁楼占据了整栋别墅里阳光最灿烂的地方。
除此之外,它离费恩房间的距离比一楼那个小房间要近得多。
晨间起床下楼的时候,你本想去找nala,却被劳伦德告知小猫另有人照顾。
“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你问。
劳伦德说:“上校快起床了,你需要先为上校熨好军装。”
伺候费恩?你的脸色微微发白,说实话这还不如让你去伺候那只精力旺盛的小猫咪呢。
今天是周末,费恩在早上七点的时候才起床。
你听到了动静,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
费恩已经换上了衬衫,薄薄的面料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身形。
他看见你带进来的军装,面无表情地吩咐:“替我换上。”
纽扣、腰带……整个过程你都敛声屏气,努力保持绝对的安静。
费恩低着头看你,为了将最后一颗纽扣扣上,你踮起脚,长长的眼睫垂下,扑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专注而认真。
病愈之后,你的耳垂呈现出一种健康的粉色,费恩的视线像是不经意地落在那上面,发现那儿原来有个细小的耳洞。
你笨手笨脚的,扣了半天才把最后一粒纽扣弄好。
“上校,好了。”
你抬起头,嘴角露出明媚的笑容。
费恩的心脏像是被羽毛轻轻搔弄了一下,感觉说不出的微妙。
你这个……卑劣的黑色种。
他有些莫名的恼怒,表情骤然变得锋利冷漠。
安静沉默的空间里,你听到了费恩略微急促的呼吸和冷冷的警告。
“我的家里不养短命的废物。”费恩说,“如果下次你再生病,会有人送你去劳改营。”
在费恩转身离开的时候,你咬着牙在心里偷偷骂了一句:冷酷的恶魔,可恶的种猪!
“还不出来,要我留你在房间睡觉吗?女士。”费恩在门口停了下来,扭头看着你,语气带着淡淡的嘲弄。
“对不起,上校。”你不敢再腹诽,连忙道歉。
门合上之后,你松了一口气,转身发现费恩正直勾勾地盯着你。
“上校?”
费恩微微眯着眼,那双碧绿色的眼睛流转着暗芒:“明天开始,你要认真学习d国的语言。”
他早就看你胸前的翻译器不顺眼了。
你自然满口应“是”。
第二天,费恩又坐车离开了别墅。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劳伦德面对你时,脸上的表情和蔼了很多。
不止是他,原本因为你是个黑色种对你呼来喝去的仆人们忽然都变得友善了。
费恩不在的时候,你的工作很清闲,无非就是浇浇花,还有打扫一下他的房间。
nala正在花园里玩耍,你盯着活泼的小猫咪看了一会儿,突然起意问劳伦德:“原来照顾nala的那位先生呢?为什么没在别墅看见他?”
劳伦德回道:“他死了。”
那淡淡的语气好像是在与你谈论今天的天气。
你捏着水壶的手攥紧了,这位头发半白的老者转头对你笑眯眯地又说道:“是绞刑,费恩上校最讨厌和他撒谎的人。”
你在劳伦德的笑容里感到不寒而栗。